靖安王府,世子的卧房里。
萧晋躺在床上,双眼发直发怔,眼底一片青黑,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对外界全无反应。
当听到消息的萧旷赶来时,看着唯一的儿子变成这样,又急又气,一脚将贴身服侍的小厮踹倒在地,“说!晋儿怎么变成这样?”
“小的也不知道,这几日,世子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也不许我们进去,就连饭菜,也是按时放在门口。”
小厮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擦拭嘴边的血丝,瑟瑟发抖的答道。
萧旷将目光投向萧晋的护卫李青,“你说!”
“这几日世子爷悬梁刻骨,用功读书,属下曾劝他歇息,世子爷不肯听。”
李青说着,上前拉开萧晋的头发,果然看到他的头皮被扯得发红,李青又卷起萧晋的裤腿,上面全是细密的针眼。
萧旷想起前几日,他一回府,就听先生说世子爷在书房用功读书,当时他还大感欣慰,觉得晋儿终于长大了,知道用功了,不再到处去闲逛闯祸。
如今看来,晋儿的确是发奋了,可是过头了。
“你身为护卫,为何不阻止他?”
萧旷质问李青道,李青黝黑的国字脸上,露出一丝难堪来,“属下曾劝过,可世子爷说属下只是个下人,没有资格管他的事,属下曾想禀报王爷,可王爷这几日都早出晚归,属下见不到王爷的面。”
确切的说,这几日王爷根本没有回王府,叫他找谁禀报?
萧旷无言以对,晋儿的性格一向狂妄,下人哪敢管他?就算李青是他亲自为晋儿挑选的护卫,也不过是个高级点的下人,晋儿怎么会把李青放在眼里。
萧旷摆摆手,让李青退下,他来到床前,握住萧晋的手,“晋儿,是父王来了,你快和父王说说话。”
萧晋睁着眼,一言不发,眼珠子连动也没动,仿佛没听见萧旷的话。
见儿子如此,萧旷眼圈一红,内疚道,“晋儿,是不是父王对你要求过高,才害得你如此?你放心,从今往后,父王再也不逼你读书,射箭,练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萧晋仍是毫无反应,萧旷眼眶泛红,“是父王错了,晋儿,你原谅父王,父王再也不逼你了。”
反正,这西燕终会是他的,也会是晋儿的。
不急,等他当了皇帝,再让太傅好生教导晋儿便是,晋儿聪慧懂事,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太子。
萧旷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萧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眼睛睁着,胸膛起伏,就像已经死去。
早有下人快马去宫里请了太医来,皇帝一听是萧晋病了,立即下旨让院首许老太医来给萧晋看诊。
当下人拖着脚步踉跄的许老太医进来时,正听到萧旷说道,“晋儿放心,父王会为你夺得一切,你只要等着便是。”
许老太爷心里一咯噔,靖安王要夺什么?皇位?
许老太医浸淫宫廷多年,早成了精,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向萧旷行礼道,“老臣参见王爷。”
萧旷才不在意他是否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反正,他那个侄儿对他的野心一清二楚,双方暗地里早已撕破脸,只不过目前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不必多礼,许老太医快给晋儿看看。”
许老太医颤巍巍的起身,先给萧晋把脉,又仔细查看了他的眼睛,面露了然。
“老太医,晋儿这是什么病?严重吗?”
许老太医捋着山羊须,故作高深的答道,“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
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份上,萧旷早一脚把他踹出去。
萧旷忍着怒气,冷冷道,“到底怎么样?”
许老太医不再摆架子,向小厮和李青仔细询问了萧晋的饮食起居,便道,“世子爷没有大碍,只是看书过度,眼珠子一时转不回来,等老臣为世子爷扎几针便可。”
“快扎快扎!”
萧旷心急的催促道,许老太医嘴里说着‘不急,不急’,慢悠悠的开了药箱,拿出一套银针,慢悠悠的在火上烘烤消毒。
许老太医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因为年纪大了手脚慢脑子也慢,半刻钟后还没开始扎针,萧旷在一边急得干瞪眼,又不敢催得太狠惹恼了他,怕他待会对晋儿下黑手。
“好了。”
在萧旷几乎按耐不住要发飙时,许老太医终于慢悠悠的说道。
他飞快在萧晋眼睛周围的几个穴位扎入银针,等了一会,拔出银针,“好了。”
萧旷死死盯着萧晋的眼睛,等了好一会,他还是当初那一副眼睛发直的模样,萧旷狠狠瞪着许老太医,“老太医要是年纪大了,老眼昏发的话,本王不介意向皇上另荐一名院首!”
“不可能啊,怎么会动不了呢?”
许老太医轻轻按着萧晋的眼睛周围的穴位,按了好一会,萧晋还是那副样子,眼珠子死死瞪着,一动不动。
许老太医捋着发白的山羊须沉吟片刻,问李青道,“世子爷为何突然发奋?”
李青想了想,将那日发生在千月居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许老太医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
萧旷一听,怒了,猛的一拍桌子,“水倾月,你害得晋儿如此,朕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老太医默了默,终于憋不住说道,“这事与水姑娘无关,要怪只能怪……”
你儿子想太多!
这话,老太医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出口。
“怎么与她无关?要不是她说那样的话,怎么会刺激得晋儿变了性子?”
许老太医有心为水倾月辩解,却不敢多说,他还是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上次他整了她,害她拉了一个时辰的肚子,她也没怪他半个字。
这小姑娘,虽然得皇上爱重信任,却一点也不娇气,心胸也挺宽广。
萧旷在那发脾气,许老太医一眼不眨的盯着萧晋,盯了片刻,他忽然走到床边,大声道,“水姑娘来了!”
“她来了?在哪里?”
萧晋猛的坐起来,四处寻找,口中喃喃道,“对不起,那日我不该那样骂你,我以后再也不骂你狐狸精了,你不是狐狸精,是我错怪了你,从没有人教导我,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你虽然骂我凶我,却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