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室里,燕才人坐在脏乱乌黑的稻草上,头发凌乱,宫装上沾着污渍。
她神色怔愣,目光发直,呆呆的望着脏污发黑的墙壁。
“你有什么想说的?”
倾月淡淡道,燕才人不言不语,毫无反应,似乎没听见倾月的问话,倾月眉心微皱,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燕才人仍是毫无反应,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神涣散,如同木偶一般。
倾月盯着她看了片刻,眸光一闪,叫来一个太监,“去春音宫请许老太医过来,就说是本宫有事找他!”
太监谄媚的笑着应了一声,转身飞一般的出了暴室。
小半个时辰后,许老太医终于气喘吁吁的赶来,在此期间,无论倾月怎么问话,燕才人始终毫无反应,不言不语不动,像被剥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倾月进入暴室时,看到她是什么样子,半个时辰后,依然原样。
倾月心里的猜疑越来越大,许老太医一到,立马说道,“老太医,烦请你仔细看看燕才人,是不是中毒了?”
许老太医一听,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忙仔细检查起来,越检查,他的脸色越凝重。
“真的中毒了?”
许老太医捋着发白的山羊须,轻轻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按理说,燕才人这种情况,不像是正常人,但老臣仔细查验之后,始终查不出燕才人的脉象有中毒的迹象。”
“那她的脉象与正常情况,是否有区别?”
“有,燕才人的脉象更迟缓,更轻更浮更细,燕才人如今的脉象不像是中毒,倒像是睡着了。”
睡着?
倾月眸光一亮,想到21世纪的某些药品,沉吟着开口,“许老太医,有没有一种药,不是毒药,但能让人产生幻境,灵魂抽离,无知无觉,本宫称之为迷幻药。”
类似21世纪的罂粟,海洛因,摇头丸。
“老臣没听过有这种药,不过,世间的药物千万种,尤其江湖中的一些擅长制毒制药的门派,他们常有一些秘药,不为外人所知,比如——”
“比如绝杀门?”
许老太医略一点头,倾月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么老太医,若是有人中了这种药,多长时间发作?药性持续多久?”
“这个,老臣无从得知,长公主恕罪。”
“若能得到这种药,你能查验出它的药性吗?”
“能!”
倾月微微一笑,让人把燕才人的贴身丫鬟青儿,和当时在场,服侍嫣妃的心腹宫女雪莺,以及两名目击者叫来。
这三名目击者分别是御花园中侍弄花草的宫女小翠,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小栓子。
四人在院子里跪成一排,纷纷低着头,个个极其害怕的模样,嫣妃一出事,这四人便被带到暴室审讯,受了好一顿打,直到长公主说要人,行刑的太监才放过他们。
四人心里都清楚,长公主是为着嫣妃娘娘小产一事来的,若得不到答案,长公主看起来笑眯眯的,手段可不比行刑的太监差,当初不动声色就逼得兰贵嫔上吊自缢,要捏死他们四个人,简直就跟踩死四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倾月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的来回踱步,她越是如此怡然悠闲,四人心中越是恐惧。
就在四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即将崩溃时,倾月终于漫不经心的开口了,“本宫要知道今儿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嫣妃起身吃早膳,到在御花园出事,事无巨细,一切细节,本宫都要知道!”
话音刚落,嫣妃的心腹宫女雪莺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今儿一早,娘娘……”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掌嘴!”
一顿嘴巴子打下去,雪莺嘴角肿得老高,唇边挂着的血迹触目惊心,其余三人被这一通下马威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拖下去!”
倾月一声令下,两名太监便上来拖走雪莺,老远还听见雪莺沙哑的哀求声,而倾月,面色始终冷冷的,不为所动,三人见此,更是深信这个深得皇上信重的长公主是个狠角色。
见三人都面露惧意,倾月眸光微微一闪,她之所以选择雪莺来杀鸡儆猴,是想让其他三个人知道,即便是嫣妃的心腹宫女,也无情面可讲,更何况他们三人,一是嫌疑犯燕才人的人,另外两个只是宫中最卑微的小宫人。
“现在本宫一个个问你们,若查出有一个字是假话,这暴室有几十种要人命的刑罚,本宫心慈,也不让你们一一尝试,就选下油锅吧!”
下油锅,顾名思义是将人活生生丢进烧滚的油锅里炸,直到死去。
三人浑身发抖,倾月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燕才人的贴身丫鬟青儿头上,“她留下!其余两人带下去!”
青儿是燕才人带进宫的丫鬟,自小伺候她,据说,对燕才人忠心耿耿。
可是在宫里,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姐妹会反目成仇,兄弟会自相残杀,一个丫鬟的忠心,会不会打折扣,倾月很怀疑。
倾月居高临下盯着青儿,直到青儿心里发虚,面色发白,才冷冷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
“今儿一早,用过早膳后,小主说约了嫣妃娘娘一起去御花园赏花……”
她娓娓道来,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清楚,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些话已说过无数遍。
倾月眸光一闪,叫来暴室的审讯太监压低声音问了几句话,太监想了想,附在倾月耳边回了几句话,倾月面露了然,挥手让他退下。
“就是这样的,奴婢没有撒谎,就在嫣妃娘娘和小主走到坡上时,小主突然发了疯似的把嫣妃娘娘推下山坡,小主突然发狂,奴婢雪莺姐姐都没来得及扶住嫣妃娘娘。”
青儿赌咒发誓,倾月冷冷的盯了她片刻,青儿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倾月,倾月冷冷的开口,“你在撒谎!来人,把这个贱婢下油锅!”
两名太监冲过来,拖走青儿。
青儿面如死灰,不停的挣扎,哭喊着求饶道,“长公主,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没有……”
倾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见青儿虽然面色灰败,绝望至极,眼里却闪动着疯狂炽烈的光芒,就像倾月在赌场见过的赌徒,倾月心中一动,略一抬手,“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