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殿下来的时机正好,宫宴戌时初刻开宴,殿下赶在戌时初刻到,一分不迟,一分不早。”
在做的人都是人精,谁不知道倾月明褒暗贬,说的是凤朝媛会挑时机,真正意思却是说凤朝媛身为一国储君,却连做客的基本礼节都不懂。
有些话,倾月可以说,萧熠却不能说。
倾月可以和凤朝媛拌嘴,甚至冷嘲热讽,萧熠却不能。
只因倾月是女子,只是公主,说错了,萧熠一句阿姐不懂事,便可带过。而萧熠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一语都能上升到两国争端。
凤朝媛锋利如刀锋的目光在倾月面上一扫,待见到倾月的面容时,凤朝媛面上闪过一丝狐疑,只那么一瞬,她便恢复如常,笑道,“这位便是昭乐长公主水倾月吧?西燕皇族当真凋零,竟然需要一个民女填充长公主的空缺。”
皇族宗室纷纷面露怒色。
倾月面无恼色,盈盈笑道,“的确如此,父皇母后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后宫妃嫔形同虚设,因此,只有阿熠一个孩子,不像北苍女皇,风流倜傥,精力充沛,后宫男妃无数,也让太女殿下拥有五六个弟妹,尽享手足之情。”
众人掩嘴低笑,谁不知道北苍女皇风流,四十多岁的人了,仍夜夜笙歌,听说最近又宠上了一名新得的绝色少年,至于凤朝媛的亲生父亲,北苍的皇夫,早不得女皇宠爱,冷落了十几年了。
凤朝媛与那五六个弟妹,同母异父,面上一团和气,内里争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不止,凤朝媛最近又挨了女皇几顿训斥,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弟弟妹妹们蜂拥而上,各种落井下石,卯足了劲要把她踩到坑里去。
在凤朝媛威信一落千丈时,一向宽厚仁爱,手足情深的二皇女趁势而起,得了女皇的看重,现如今,北苍都有女皇要废黜凤朝媛,封二皇女为皇太女的传言了。
倾月说她尽享手足之情,简直是一把刀插在凤朝媛心上,又痛又憋屈。
“太女请落座吧。”
见凤朝媛眸中冷光乍现,面上闪过一丝厉色,萧熠适时开口。
凤朝媛一入座,看见倾月身边的阿木,心思一转,淡淡道,“这位是?”
“他是本宫的驸马。”
“驸马?是杀手吧?鬼首的大名,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断刀饮尽万人血,绝杀门中第一人!长公主出身卑微,看中的男人也同样卑微,难道这便是臭味相投?”
萧熠面色一沉,便要发怒,倾月淡然平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萧熠只得冷静下来。
“阿木的确出自绝杀门。”
在场的许多人,都只是听过传言,如今听到倾月坦然承认,纷纷面露惊疑。
倾月盈盈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不过,他如今已经脱离了绝杀门,在皇上与众位大人的励精图治,勤勉国事下,我西燕国富民强,民风淳朴,政治清明,蒸蒸日上,这才让绝杀门的杀手都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倾月不动声色的给在座的重臣们戴了一顶高帽子,众人面有得色,口中却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是臣等分内之事,长公主过誉了。”
“本宫出自相府,虽无皇族血统,但水家亦是书香门第,满门忠烈,太女殿下如此轻视本宫的出身,难不成在殿下眼中,北苍的文武百官,忠臣良将,都是卑贱之人?”
“本宫没有这么说,你居然敢故意曲解本宫的意思!”
凤朝媛怒道,倾月笑语盈盈,一派和气温柔的模样,“难不成本宫听错了?”
“自然是你听错了!”
“那本宫的驸马——”
“长公主的驸马既然已经弃暗投明,改邪归正,自然是好事一件。”
“不仅是好事,本宫还有喜事,这个月二十六,是本宫与驸马大婚之日,太女殿下若有时间,不妨留下来喝杯薄酒,如今北苍的朝政有二皇女殿下帮着,听说二殿下聪慧仁厚,处理政事得心应手,太女殿下辛苦多年,如今既有机会抛开政务,不如留下来多呆几日,略作休憩。”
倾月笑眯眯的又插了凤朝媛一刀。
凤朝媛接连惹怒女皇,她手里的事,被二皇女抢了个七七八八,闲得只能来给萧熠贺寿。
本来四国之间,根本没有一国储君给另一国皇帝贺寿的旧历,凤朝媛此次来到燕京,算是开了先河了。
凤朝媛当储君多年,虽然跋扈,但也不是傻子,这一次接连出事,定是有人看她不顺眼,出手了。
那二皇女斗了凤朝媛多年,都斗不过,此次突然就崛起了,若无高人幕后策划,谁信啊?
这个人,能陷害凤朝媛,能扶起二皇女与凤朝媛相斗,又让女皇无所察觉,除了沈卿风,还能有谁?
被倾月接连冷嘲热讽,凤朝媛脸色难看得很,她冷冷的瞪了倾月一眼,居然没有反驳。
就在倾月困惑不解时,凤朝媛开口了,“听说长公主与沈卿风交好?”
倾月眸光闪了闪,想起凤朝媛逼婚沈卿风的那些传言,斟酌着字眼答道,“交好算不上,沈公子曾帮过本宫一个忙。”
“听说长公主五月生辰时,沈卿风送了长公主一盒七彩珍珠?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沈公子出手阔绰,本宫心中有愧,本想拿那盒七彩珍珠给太女赏玩一番,可惜数月前出了点事,用掉了,真是惭愧得很。”
听倾月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和沈卿风的关系,凤朝媛面色稍微缓和,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只酒杯,倨傲的眼神掠过倾月的脸庞,高傲道,“既然用掉了,那便罢了。”
她神色浮上一丝怅惘,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本宫与沈卿风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本宫……”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面上的怅惘隐去,声音变得冰冷而狂妄,“本宫想要的男人,从没有得不到。”
倾月默然不语,只当没听见。
凤朝媛和沈卿风的瓜葛,与她无关,只要别牵扯上她,她只当不认识沈卿风。
倾月不想理会,凤朝媛却不肯放过她,凌厉阴鸷的眼神射来,如刀锋般刮着倾月的面庞,她唇边噙着一丝倨傲不屑的冷笑,“本宫半月前,向沈卿风提起亲事,他却告诉本宫,他想娶的人,只有一人,长公主,你知道那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