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春正月甲寅,伐蜀大军凯旋,当时诸将多取子女玉帛,曹彬行装中只有图书、衣服而已。宋太祖下令说:“王全斌和崔彦进等坐伐蜀黩货杀降,全斌降职为崇义军节度使,崔彦进降职为昭化军节度使。伐蜀将校有受蜀人钱物者,并即还主,不然军阀处置”。于是赏伐蜀功,宋太祖说:“曹彬清介廉谨,授任为宣徽南院使、义成军节度使,刘光义以功改领镇安军节度使。”曹彬入宫朝见宋太祖,谢绝说:“征西将士都被治罪,我单独受到赏赐,恐怕不能以示劝勉。”太祖说:“你立有大功,又不自我夸耀功劳,即使有点小错,仁赡等哪里值得提呢?执行劝勉大臣效忠国家的常典,不必辞让。”
二月庚申朔,宋太祖幸造船务,对造船官员说:“你们要加紧造船,朕要准备统一天下。”遂幸城西观卫士骑射,只见卫士在马背上翻腾腾挪,连射皆中。宋太祖大喜,赏赐出色的卫士。于是幸教船池,只见将士正在努力的学习船战,有经验的将领也正在教将士怎么水战,宋太祖看到将士积极进取,甚感安慰。
三月甲辰,宋太祖下诏:“薛居正、吕余庆并为吏部侍郎、依前参知政事。翰林学士、常参官于幕职、州县及京官内各举堪任常参官者一人,不当者连坐。诸道举部内官吏才德优异者。“于是以赵普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禁军军校吕翰聚众作乱之时,军队里亡命之徒很多。有大臣上言请求诛杀吕翰营中聚众作乱的人的妻子。宋太祖犹疑不决,问枢密使李崇矩。李崇矩说:“叛亡之徒固然应当诛杀,但按名册应当诛杀的有几万人。“宋太祖说:“朕惟恐有人是被他驱使而作乱,并非出自本意。“于是下令全部释放。吕翰的军队士兵听说后,很多不想造反的人慢慢回家了。不久,吕翰败灭。宋太祖论功加李崇矩为检校太傅。
话说杨业见折赛花离开后,对其念念不忘,于是准备厚礼到府州向折赛花求婚。折赛花从太原回来后对其父亲折德扆说:“杨业武艺高强,人品很好。”折德扆见女儿心仪杨业,乃对女儿说:“我们和北汉是敌人,如果你嫁给杨业,那不是和父亲为敌?”折赛花说:“大宋和北汉相斗乃别人争权夺利,我们都是汉人,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折德扆叹息说:“我们家和杨家是北方的豪族,杨信世据麟州新秦(神木县),我们家却世据府谷县,以前后汉和后周之时我们还相互扶持,既然你一定要嫁杨业,为父也不会反对。”于是同意了杨业的求婚。几天后折德扆去世,年四十八,宋太祖赠其侍中。折赛花就是后来的佘太君。
刘承钧见大宋越来越强大,对郭无为说:“宋太祖平定了西蜀,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们北汉,我们该怎么办?“郭无为说:”吾主应该内修文治,外修武德,其他的事情由上天来决定吧。“刘承钧同意。时,杨业乃北汉第一猛将,人称“无敌”,刘承钧收杨业为义子,赐其姓名为刘继业,封其为侍卫都虞候。不久刘承钧忧郁得病,北汉石盆砦招收指挥使阎章见北汉主刘承钧病重、郭无为专权,于是以砦降大宋,北汉鸿唐砦招收指挥使樊晖也以砦来降,宋太祖加封他们两人。
七月丁酉,宋太祖下令:“禁毁铜佛像,免水旱灾户今年租”。时,仓部员外郎陈郾坐赃弃市,西南蕃顺化王子部才等遣使献方物,宋太祖对顺化王子部才说:“你的父亲归顺大宋朕深感欣慰,你们要善待西南各族,与西南各蕃友好相处。”部才领命。有大臣报太祖说:“工部侍郎毋守素居丧娶妾,实乃大不孝,还严重败坏社会风气”。宋太祖怒说:“毋守素不是守素的吗?人如其名,他怎么相反了?”于是将毋守素免职。
开宝元年春正月甲午,宋太祖对众大臣说:“京城虽然经过周世宗的扩建,但是还是太小,现在朕的天下已经有后唐那么大了,人口和富民不断涌入京城,朕想把京城建成天下第一繁华都市。”于是下令增治京城。
北汉睿宗刘承钧在位期间,任命外甥兼养子刘继恩为太原尹,想让他继承王位,然而刘继恩资质平庸,刘承钧常常对大臣郭无为抱怨说:“刘继恩无治国之才”。郭无为不但没有替刘继恩在刘承钧面前说好话,还落井下石的一个劲的点头赞成。北汉少主刘继恩听闻后,犹是嫉恨郭无为。北汉偏城砦招收指挥使任恩等知道刘承钧去世后北汉一定起内乱,于是归降大宋。宋太祖大喜,厚赏任恩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开宝元年春,李煜服满了丧期,大臣们又开始讨论为李煜册立新后的事情。太史官说:“天地万物,阳阴配合,有男就有女,有山就有水,阳阴结合万物才会谐调,国家才会风调雨顺。国不可以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以一年无后。大周后丧期已满,请皇上再立新后。李煜说:”小周氏乃大周后的妹妹,温柔贤惠、知书识礼,朕想立她为后,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大臣们个个赞成。
宋太祖听闻李煜要立王后,于是派人前来拭探看李煜有没有娶赵宋宗室之女为妻之意,宋太祖的使者得知继后人选小周氏早已养在宫中待年,这才断了打算。南唐主李煜于是加封大周后之父枢密使、右仆射殷宗义为左仆射、同平章事。
时,南唐境内旱,大臣们对宋太祖说:“我们应该乘南唐饥荒,发兵攻取江南。“宋太祖说:”升元六年942年,吴越国遭受自然灾害,南唐群臣都劝李昪趁机出兵攻灭吴越。李昪却坚决拒绝,说‘国内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不应开战’,并派使者去慰问吴越,送去许多礼物。现在南唐已经归顺中原,暂时没必要讨伐,这是李煜祖先积下的阴德。“于是赐米麦十万石给南唐。
时中原大雨连绵,宋太祖下诏:“民田为霖雨、河水坏者,免今年夏税及沿征物。荆蜀民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孙不得别财异居”。于是幸铁骑营,赐军钱羊酒有差。前线突然来报:“北汉颍州砦主胡遇等来降“。宋太祖大喜,令人赏赐胡遇等,于是幸铁骑营,遂幸玉津园。
八月,北汉主刘钧卒,养子刘继恩立。宋太祖准备讨伐北汉,于是遣客省使卢怀忠等二十二人率禁军会潞州,命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等征北汉,与康延沼、尹训率步骑万余攻北汉辽州,太原将郝贵超领兵来援,双方战于城下,李继勋大败之。辽州将杜延韬危蹙,与拱卫都指挥使冀进、兵马都监供奉官侯美籍部下兵三千送款于李继勋。李继勋即遣内供奉官都知慕容延忠入奏太祖,宋太祖下诏褒奖之。
不久,刘继恩诱契丹步骑六万人来取辽州,宋太祖复遣李继勋与罗彦瑰、郭进、曹彬等领六万众赴之,双方在铜温河对峙,契丹和北汉渡河发动攻击,李继勋见敌人半渡,也下令出击,双方大战,宋兵又大破北汉和契丹兵,追至太原城下。宋太祖大喜,加李继勋同平章事。
北汉少主刘继恩继位后,逐步将郭无为的权力架空。郭无为对北汉供奉官侯霸荣说:“刘继恩无能之主,我们总有一天不是被大宋兼并就是死在其手上。”侯霸荣至是谋持继恩首献宋太祖。时,刘继恩设宴大会群臣,宴罢,刘继恩在勤政阁中休息,侯霸荣遂乘继恩无备,带领数十人白昼挺刃而入,反扃其门。刘继恩见侯霸荣带人挺刃而入,于是绕屏环走,霸荣以刃揕胸弑之,年三十四,时立六十日矣。郭无为听闻刘继恩被杀,遂遣卒登梯入,杀侯霸荣,立刘继恩弟刘继元为主。
冬十一月,南唐主李煜立小周氏为王后,这是南唐立国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举行了在位君主娶后的典礼。在经过了整整四年的等待之后,小周氏终于成为正式的国后,史称小周后。这一年她十九岁,正是她的姐姐当年嫁给李煜时的年纪。
十一月癸卯,宋太祖有事南郊,改元开宝,大赦天下,十恶、杀人、官吏受赃者不原。宰相普等奉玉册宝,上宋太祖尊号曰应天广运大圣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宋太祖于是行庆,自开封兴元尹、宰相、枢密使及诸道蕃侯,并加勋爵有差。
宋太祖听闻李继勋大败北汉和辽国联军,乃命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为河东行营前军都部署,侍卫步军指挥使党进副之,宣徽南院使曹彬为都监,棣州防御使何继筠为石岭关部署,建雄军节度使赵赞为汾州路部署,准备亲自讨伐北汉。宋太祖宴长春殿,对出征的众将说:“北汉曾经趁周太祖驾崩的时候讨伐我们中原,前段时间又趁我们大军在西蜀无法脱身而发兵侵犯我们,我们现在还给他,正所谓‘有来必有往’”。于是命彰德军节度使韩仲赟为北面都部署,彰义军节度使郭延义副之,以防契丹。
戊午,宋太祖下诏亲征,以开封尹光义为上都留守,枢密副使沈义伦为大内部署、判留司三司事。大军发京师,浩浩荡荡开过黄河,突然阴雨绵绵,宋太祖驻潞州。
李继勋败并人于涡河,刘继元见北汉军屡败,乃令杨业领军扼守团柏谷(太谷),同时向辽国求援以抗宋军。杨业侦知宋大军已至,虑众寡不敌,退保太原,刘继元大怒,罢免杨业兵权,李继勋又败北汉军于太原城下。
三月壬辰,天气转晴,宋太祖发潞州。驾至城下,宋太祖下令分军四面,李继勋栅其南。太祖观兵城南,命筑长连城。于是幸汾河,作新桥,发太原诸县丁数万集城下。北汉宪州刺史史昭文见大宋势大,乃以宪州来降,宋太祖大喜,加封史昭文。
乙巳,宋太祖临城南,对众将说:“汾水可以灌其城。“于是命筑长堤壅之,决晋祠水注太原“。宋军遂砦城四面,李继勋军于南,赵赞军于西,曹彬军于北,郭进军于东,乃北引汾水灌城。北汉汾州刺史出兵拼命骚扰宋军,宋太祖大怒,遣海州刺史孙方进率兵围汾州。
刘继元向辽国求援,辽主耶律贤下令幽州大军攻打中原以分北汉的压力。何继筠败契丹于阳曲,斩首数千级,俘武州刺史王彦符以献,宋太祖命陈示所获首级、铠甲于城下。韩仲赟也败契丹于定州北。
宋军围攻太原甚急,郭无为对刘继元说:“刘继业勇猛,能够抵挡宋军的也就只有继业,大王如果不用继业,太原一定守不住。“刘继元于是任命刘继业为守城统帅,刘继业领兵守城,还数次出兵攻宋军,宋军没估计到太原兵敢出击,深受冲击。
自戊子至庚寅,宋太祖命水军载弩环攻太原,双方相互对射,刘继业搭弓对准宋横州团练使王廷义就是一箭,王廷义应声落水,刘继业搭弓对准宋殿前都虞候石汉卿再一箭,石汉卿也死之。宋都虞候赵廷翰奏宋太祖说:”诸军欲登城以死攻。“宋太祖愍之,不允。于是下令停止攻城。
宋军多次攻城未果,加上暑雨,将士多得疾病,闰月戊申,雉圮,水注城中,宋太祖遽登堤观,北汉还在拼死抵挡,宋太祖见师老,于是有退兵意。时,右仆射魏仁浦跟随太祖征北汉,途中因病返回,在梁侯驿去世。宋太祖哀之,对众大臣说:“魏仁浦为人清静俭朴、宽容大度,能言善辩、足智多谋、与人为善、左右逢源,真是‘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于是赠仁浦侍中。
壬子,太常博士李光赞上言说:“蕞尔晋阳,岂须亲讨,重劳飞輓。取怨黔黎?岂若回銮复都,屯兵上党,使夏取其麦,秋取其禾,既宽力役之征,便是荡平之策。”宋太祖览奏甚喜,以太常博士李光赞言,议班师。宰相赵普亦以为然,宋太祖于是命兵士迁河东民万户于山东,分命使臣率兵赴镇、潞。下令驾还。
戊辰,宋太祖驻跸于镇州,辽国不敢再发兵攻打大宋,宋太祖用御驾亲征的气势吓住辽国后,发镇州,再次至自太原,于是慢慢的的撤军。
回到京师,宋太祖曲赦京城囚犯。宰相赵普对宋太祖说:“镇、深、赵、邢、洺五州地处边界,后晋的时候契丹三次南侵都给这五州造成巨大的破坏,并且很快打到黄河边。”宋太祖于是下诏:“镇、深、赵、邢、洺五州管内镇、砦、县悉城之”。于是大宴将相,赐宰相、枢密使、翰林学士、节度、观察使袭衣金带。
八月丁亥,宋太祖下诏说:“川峡诸州察民有父母在而别籍异财者,论死”。于是幸武成王庙,再幸玉津园宴射。冬十月庚寅,散指挥都知杜延进等谋反伏诛,宋太祖夷其族。诏:“相、深、赵三州丁夫死太原城下者,复其家。以王溥为太子太师,武衡德为太子太傅“。西川兵马都监张延通、内臣张屿、引进副使王珏为丁德裕所谮,延通坐不逊诛,屿、珏并杖配流沙岛。
三年春正月辛酉,宋太祖下诏:“民五千户举孝弟彰闻、德行纯茂者一人,奇才异行不拘此限,里闾郡国递审连署以闻,仍为治装诣阙”。
话说南汉主刘晟去世后,其长子刘鋹继位,刘鋹不会治国,政事皆委诸宦官龚澄枢及女侍中卢琼仙等人,宫女亦任命为参政官员,其余官员只是聊备一格而已。刘鋹又认为群臣都有家室,会为了顾及子孙不肯尽忠,因此只信任宦官,臣属必须自宫才会被进用,以致于南汉宦官一度高达二万人之多。刘晟相当宠爱一名波斯女子,与之淫戏于后宫,叫她“媚猪”,而自称“萧闲大夫”,不理政事。后来还将政事又交予女巫樊胡子,大宦官连龚澄枢及卢琼仙见樊胡子大权在握,都依附女巫,南汉政事紊乱。
宋太祖探知“南汉旧将先前多因谗言而被杀,宗室亦遭翦除殆尽,掌兵权的只有宦官而已,城墙、护城河,都装饰为宫殿、水塘;楼船战舰、武器盔甲,全部腐朽”。于是任命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贵州道兵马行营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副之。遣使发十州兵会贺州,以伐南汉。
九月甲辰,宋太祖下诏:“西京、凤翔、雄、耀等州,周文、成、康三王,秦始皇,汉高、文、景、武、元、成、哀七帝,后魏孝文,西魏文帝,后周太祖,唐高祖、太宗、中宗、肃宗、代宗、德、顺、文、武、宣、懿、僖、昭诸帝凡二十七陵尝被盗发者,有司备法服、常服各一袭,具棺槨重葬,所在长吏致祭。”
丁卯,潘美等攻南汉军万众于富州,下之。刘鋹遣将率众万余来援,双方在贺州遭遇,宋兵大破之,潘美遂克贺州。宋兵于是一路势如破竹下昭、桂二州,十二月壬申,潘美等下连州,西江诸州以次降。潘美以功移南面都部署,大军进次韶州。
韶州(韶关),广南之北门也,南汉众十余万聚在韶州。潘美挥兵进乘之,韶州汉军个个逃命,宋兵遂拔韶州,斩获数万计。刘鋹穷蹙,于是遣其臣王珪诣军门求通好,又遣其左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奉表乞降。潘美因谕以宋太祖意说:“如果你们能战则与之战,不能战则劝之守,不能守则谕之降,不能降则死,不能死则亡,非此五者他不得受”。潘美既令殿直冉彦衮部送萧漼等赴阙。
癸丑,潘美等取英州、雄州,刘鋹复遣其弟刘保兴率众拒战,潘美即率厉士卒倍道趋栅头,距广州百二十里。刘鋹兵十五万依山谷坚壁以待,潘美下令筑垒休士,与诸将计说:“彼编竹木为栅,若攻之以火,彼必溃乱。因以锐师夹击之,万全策也。“遂分遣丁夫数千人,人持二炬,间道造其栅。及夜,万炬俱发,会天大风,火势甚炽。鋹众惊扰来犯,潘美挥兵急击之,鋹众大败,斩数万计。
宋军长驱至广州,刘鋹尽焚其府库,挑选十几艘大船,满载金银财宝及嫔妃,准备逃亡入海;还没出发,南汉宦官与卫兵就盗取船舶逃走,刘鋹无奈,只好投降,南汉亡。广南平,大宋得州六十、县二百十四、户十七万二百六十三。潘美擒刘鋹送京师,露布以闻。宋太祖命潘美与尹崇珂同知广州兼市舶使,大赦广南,免二税,伪署官仍旧。下诏说:“广南有卖人男女为奴婢转佣利者,并放免,伪政有害于民者具以闻,除之”。
五月,宋太祖拜潘美为山南东道节度。时,刘鋹来到汴京,宋太祖见其体态丰满,眉清目秀,有巧思,亦能言善辩,还会用珠子将马鞍结成戏龙的形状献予宋太祖。宋太祖看到如此精美的戏龙,感叹说:“刘鋹如果能将这项技艺用在治国上,怎么会灭亡!”
刘鋹在南汉时,常置毒酒以毒杀臣下。降宋后有一日,宋太祖赐刘鋹酒,刘鋹以为宋太祖要毒杀自己,因此大哭。宋太祖笑而取酒饮下,刘鋹大感惭愧。五年,宋太祖令潘美兼岭南道转运使,南方土豪周思琼聚众负海为乱,潘美讨平之,岭表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