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斩灵(上)(1 / 1)

锁链收起的声音,在幻梦中回荡,哗啦作响,随着几声碰撞与破碎,整个庞大的,黑沙汇聚的风暴散落开来。

东灵君很意外的睁开眼睛,在身体坠落的飘荡中,将自己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桎梏被解去,躯体的自由重归。

四周的灵气似乎也放开了限制,那些黑沙消散开,化作纯粹的灵气,融入平台四周,让东灵君神魂之上的霞光四起,又有祥云缠绕。

一瞬便扫去狼狈,又多了些仙家威严。

这千年前的仙人活动着手腕,又摇摆了一下四肢,被悬挂在空中的体验并不好,在剑玉幻梦十倍时间流速的折磨下,这种糟糕的体验已经让他有些麻木。

他还不能睡。

不能像是过去千年的沉睡一梦,将这种折磨和羞辱,化作梦中景象,就只能熬下去。

之前还有些孤独,待红尘君也过来之后,孤独总算被消去一些,两个人偶尔会说说话,就如道友交谈,又像是狱友谈心。

有个伴总是好的。

可惜,孤独虽然散去了,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担忧,他曾毫无怀疑蓬莱的胜利,认为自己被拘禁只是个意外。

但红尘君的到来,却宣告了这种自我安慰的破灭。

蓬莱确实在失败,红尘君宣告的是第二次。

很可能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这方幻梦的主人,忤逆的凡人沈秋修炼武艺功法,也从未隐瞒过他,眼见沈秋一日日变强,越发从容,东灵君的心思也在变化。

他不愿意承认有种恐惧在他内心生根发芽,但这是骗不过自己的,今日这突如其来的自由,似乎也代表了某种不详的接近。

或许,时候到了?

“哟,东灵,气色不错嘛。”

熟悉的女声,在幻梦中响起,让心中忧思颇多的东灵君动作一停,待他回过神来,灵气在手中汇聚,化作一把云霞浮动的长剑。

剑刃直指身后,那摇曳着身姿,自黑沙涌动中现身的女人。

搬山君的神魂,是个人美腿长的大姐姐。

束着双马尾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穿着白衣白裙,非常有格调,只看带着几分柔弱的外表,绝对是想不到她竟是个锻体武修。

千年前的锻体武修,先炼体,后锻魂,待入武君这个层次,神魂的锤炼程度,并不比千锤百炼的躯体软弱多少。

虽然也有种魂体特有的缥缈无常,但她的神魂之凝练,就和真正的活人踏入此处无异。

这是舍弃了所有仙法妙术,舍弃了种种仙道威能,专注于身魂淬炼换取来的纯粹,纯粹的强大,和需要宿主承载的东灵不同。

搬山君对于容器的命格没什么特别的需求,只要神魂入体,便可将躯体的潜力尽数榨出,就如金陵一夜。

以小铁的地榜武力,正面硬憾天榜阳桃,跃了好几个境界,却连破杀招。

这样的威力,是走仙道的神魂求不得的。

不过,她现在这副笑眯眯的,平和的伪装,却骗不过东灵君了,以红尘君过来之后,两者的讨论探究,基本已经坐实了搬山君背叛的事实。

可惜,红尘君隔着剑玉,也没办法跨越万里,将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转告到东瀛那方自我苏醒的几缕神念中。

明知己方有内鬼,却无法阻止。

这对于两位仙君来说,都是一种心灵的煎熬。

谁也不知道,搬山君这个隐藏如此深的内鬼,会给蓬莱大业,带来何等恐怖的威胁,她最可怕的那一记背刺,也许会让千年谋划,都付诸东流。

“老祖败了。”

面对东灵横在两人之间的剑刃,搬山君停下脚步,她也不遮遮掩掩,直接了当的说:

“你两的失败,让他提前苏醒,借着当代道君为容器,来了临安,与天下武者大战一场,但失败了,容器被毁,神念回返仙山。

天下隐楼被毁弃大半,各处灵阵也瞒不过那些义愤填膺的武者,还有欲逐鹿天下的势力助拳,最多一年后,中土谋划,将彻底散尽败亡。

输啦。”

搬山君摊开双手,俏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恶意满满的笑容,用发自心底的舒心语气,对眼前咬牙切齿的东灵君说:

“败局已定,无可挽回啦。”

“胡说!”

东灵君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努力的平复心中惊涛骇浪,大声说:

“还有东瀛灵域,百万众相随,渡海而来,区区中土...”

“哦,这个啊。”

搬山君打断了东灵的幻象,她做了个挥拳的动作,说:

“三韩龙马国四万武士,已回去福冈一代,毛利家腹背受敌,在你我谈话的时候,或许他家已败亡殆尽,东瀛救国军占下天下一处。

反抗的火苗,也在东瀛燃起。

这中土江山一统,也就在这一两年里,以中土之富饶强盛,武者之骁勇善战,那边确实有百万众。

但内乱已生,就算他们齐齐渡海,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另一场外敌入侵,不但搅不乱中土,还会带来外部压力,让统一的速度更快。

东灵,你知道我的,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但也不怎么说谎。

我说输了,就是输了。”

她眨着眼睛,对东灵说:

“别顽抗了,跟着那老鬼一条路走到黑,舍身赴死,没意义的,他根本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我来这里,也不是和你打架的。

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更不想欺负你,我是看你和红尘可怜,所以才来此,给你们条路走。

红尘,怎么不说话?”

她仰起头,看着还被吊在黑沙中的红尘君,后者那流光闪动,根本没有五官的脸低垂着,似乎根本没听到搬山和东灵的对话。

或者说,听到了。

但却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更不想参与其中。

“哈,他早就知道了。”

搬山君意味深长的回过头,对东灵君说:

“红尘是咱们这些人里最聪明的,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但他瞒着不说,想来是心中还有最后的希望,笃定老祖可以反败为胜。”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东灵君厉声说:

“都到这时候了,别打马虎眼了。

你知道什么,想说什么,都说吧。但想让本君投降那等忤逆凡人,想都别想!”

“你就不好奇,我什么要背叛老祖吗?”

面对东灵君气势汹汹的语气,搬山君幽幽的说:

“那些我知道,但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想听吗?你对那老鬼现在有多忠诚,或许听完之后,你就对他有多厌恶。”

东灵君的表情变了变,对峙几息后,他散去手中云霞长剑,说:

“你说,我听着呢。”

“别听。”

后方,一直没开口的红尘君,在这时低声说:

“那是荒诞之事,听了只会徒增烦恼。”

“瞧你这话说的。”

沈秋的声音,也在幻梦中响起,随着灵气代替真气,游走于体内四肢百骸,他对于剑玉的操纵越发入微。

这会说话时,身影也在红尘君身侧浮现。

他就悬空立于黑沙的风暴中,伸出手,捂住了红尘君的嘴巴,说:

“就算今日要赴死,也得让人家当个明白鬼。

让东灵听吧,听完之后,若还是死硬,就不得活了,当然,这个选择只是给东灵的,小可怜一直被蒙在鼓里一千多年,从未知晓真相,惨得很。

至于你,红尘君。

你明知老祖有问题,还一直追随,替他隐瞒。

你这人坏透了,所以我不给你机会,无论东灵的选择是什么,你今天都死定了。

留点力气,准备上路吧。”

这露骨的威胁之语,让红尘君挣扎更加剧烈,但有沈秋在旁,又有黑沙压制,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要听吗?”

下方,搬山君背负着双手,任由灵气吹动长裙裙角,她看着脸色复杂的东灵君,说:

“听了可就没有回头路走了。”

“你说吧。”

东灵回头看了一眼悬于半空的沈秋,他说:

“做个明白鬼也好。”

“东灵,你修成仙君时日尚短,不通晓太多隐秘,但你也应该知道,但凡无量天劫这种级别的天灾,到来时不可能毫无征兆。

以前周天星阵还运转的时候,咱们修行界,也听闻过其他世界的种种危机,那个不是先有百年征兆,许修士们有所准备。

但惟独咱们这方世界,奇特的很。”

搬山君轻声说:

“一千年前的末法劫数,来的那么突然,让所有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十年间,大道破灭,修士毁亡。

快的让人接受不了,快的违反常识。

你觉得,这合理吗?”

“这和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东灵君摇了摇头,语气果断的说:

“天劫来就来了,莫非还要和我等商量不成?”

这话听得搬山君一阵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用呵斥的语气说:

“所以说,你见识少,懂得少,便容易被奸人迷惑,识不得真相所在。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所有危难里,都有一分生机留存。

就算是无量天劫,也不可能落得一个十方俱灭的下场。

这是诸天天道运行的法度所在!

当然你信不信这个都无所谓,它和今天我要说的没什么关系,只是引出这个话头罢了,我说千年前的末法天劫有问题,自然有我的证据。

那天劫是必然会来的,但它不该在那时候出现!”

搬山君停了停,又问到:

“我家闺蜜,常曦君,住在月宫那个,你听说过她吗?”

“嗯,当然听说过。”

东灵君点了点头,带着一抹怀念,说:

“那可是修行界第一美人,月宫仙子,引得无数大能为她折腰,据说,还有一名仙尊放出话来,非她不娶。

以我当年的身份地位,却连月宫大门,都进不去,自然无福得见常曦仙子。”

“哟,没想到你东灵浓眉大眼的,竟也对我家常曦心有邪念。”

搬山君揶揄的说了句,哈哈一笑,继续说:

“但你说错了,不是一位仙尊痴迷于她,而是三位!足足三位,整日流连仙宫,争风吃醋,但以仙尊之能,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他们之所以稀罕常曦,不是因为她生的美丽,而是因为常曦修卜算之道,最精通命理天象,她那一系月宫传承,能断言未来,测福祸,驱危难。

娶了常曦,便意味着以后修行,再无厄难,必然一路顺风。”

搬山仙姑叹了口气,回忆起千年前的故人,颇有些忧思难断,好几息后,她才开口说:

“然,常曦曾对我说过,此世末法劫数要来,非人力所能阻挡,她卜算万次,也不得其法,但她断言出,末法劫难,将在三百年后到。

换句话说,你和我,我们,本来有三百年的时间可以准备。

但,它提前来了。”

说到这里,搬山君看了一眼脸色剧变的东灵,又瞥了一眼高挂在上方的红尘。

她一锤定音的说:

“就在咱们那位老祖,通过周天星阵,到达咱们这个世界的第二年...天劫来了。这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

就是他引来了末法天劫!”

“胡说!”

东灵君当即反驳到:

“老祖成道,乃在两千余年前。

春秋尚未来时,世间便已有他的传说留存,我于天劫到来前五百年晋入仙君,又在百年后入蓬莱,我亲眼见过老祖不止一次!

你这话就如痴人梦呓!”

“我比你成道早四百年!比你认识老祖早两百年!当年我还是个小菜鸟的时候,就有幸被龙虎君带着,去蓬莱拜访过不止一次!”

搬山君的声音也大了些,她反问到:

“是你了解他?

还是我更了解他?

别傻了,常曦为他卜算命理不止一次,你认识的那个老祖,其寿元,在天劫到来前两年就该耗尽了。

但他不但没死,反而活的滋润,龙虎君被常曦嘱托,觉察到事情有异,前去蓬莱探查,结果被他反阴一记,身死道消!

第二月,月宫破灭。

常曦拼了命的护住我,结果她自己被暗算惨死,赶来救援的两位仙尊也被牵连,暴露于末法劫数中,化为灰烬。

那件事,我可是亲眼所见!

我家常曦,被我视为长辈师父的龙虎君,还有为常曦收敛遗骨的烈火君,一个个是怎么死的,我比你清楚一百倍!

你所认识的老祖,在天劫到来前就死了。

你以为老娘舍了武君宝体,化作孤魂野鬼,入你蓬莱是为了作甚?”

搬山君的表情,在这一瞬扭曲狰狞,她几乎是抓着东灵君的魂体,厉声尖叫:

“我根本没想活着出来!”

“老娘装疯卖傻,与你等相处千年,就是为报仇来的!就是把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狗杂碎,杀得干干净净!”

这些言语,如一记记重锤,打在东灵君心灵上。

他看着眼前咬牙切齿的搬山君,一脸茫然,又在下一瞬扭过头来,看着上方的红尘。

他大喊到:

“红尘,你说句话啊!”

“你告诉我,她说的这些,都是假的!”

“你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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