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谧。没有路灯的地方,很幽暗。
叶尘出来时,外面的人群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缓缓地抬起头,黛青色的远方,隐没在无尽的黑夜里,辽阔的夜空中,零星散布着几颗明亮的星星,仿佛周围的一切,是未来真实的写照一般。
叶尘的眼里噙满了感伤的泪水,痛苦的闭上眼睛,微风肆意的吹起了他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叶尘似乎恍然觉得,许烟雨的手正轻抚过他的脸庞,为他温柔地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痛处地睁开眼睛,一切恍如如梦初醒一般,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残花败柳,物是人非。叶尘的思绪,像草原上奔驰的骏马一样,自由自在的驰骋于昔日的时光里,不可自拔。每一个微笑,每一声亲昵地呼唤,化为一根根隐形的尖针,刺激着叶尘的每一根伤感的神经。
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沉溺于过去,不应该让昨日的悲伤,浪费了今天的泪水。但是,他做不到,因为,他觉得,那意味着背叛和失信,他宁可自己负天下人,亦不负她一人,既使她不在了,他相信,他和她的灵魂还继续着爱,她还在他的身旁,在每一秒他思念她的时间里。
“叶尘,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王逸风他们呢?”悠然随风飘逸而至的声音,空灵婉转,犹如一记闷棍,敲醒了沉醉于无尽悲伤中的叶尘。落寞的转过身,叶尘偷偷地快速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
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叶尘两手插进裤兜里,一脸的悠然自得,“他们都在里面呢,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出来看看星星。”
“看星星?”李心怡揶揄地抬眼望去,努力寻觅了许久,幽幽地道,“我怎么一颗也看不到呢?”
“他看星星是用心看,你看星星是用眼睛看,所以你当然看不见了。”雨欣一眼就看破了叶尘的伪装,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吗?”眼里飘过一丝茫然,李心怡听的是一头雾水,喃喃细语。
“那你慢慢看,我们先进去了。”拉起李心怡的手,雨欣欢快的离开了。殊不知,李心怡的内心是抗拒的,三步一回首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嗯!”挥挥手,叶尘眼里刚泛起的兴奋,随着雨欣和李心怡的渐行渐远,逐渐暗淡了下来。
医务室里不时传来嬉笑怒骂的打闹声,叶尘是听在耳中,拒之心外,顾自踏着凌波微步,游荡于林荫小道,摇摇欲坠的树影间。
细想自己来到天赋后的种种表现,如果非要用优良中差来评判一下的话,那叶尘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差,因为,他感觉现在的这个叶尘很陌生,很冷漠,完全不是那个真正的他。
“唧唧!唧唧!”草丛深处,熟悉的声音此起彼伏,叶尘一愣,匆忙停下前进的脚步。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一时间,叶尘竟然叫不出这虫子的名字。
仔细思忖了一会儿,叶尘忽然脱口而出,“蛐蛐,是蛐蛐。”
欣喜若狂的扒开浓密的杂草,沿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叶尘寻寻觅觅,却始终未见到一只蛐蛐的身影。怅然若失的退出草丛,叶尘的心里却是兴奋的,没想到在这灯红酒绿的异地他乡,还能听到这久违了许多年的童年的声音,恍惚中,叶尘又似乎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童年。
记忆中,我们常坐在故乡的老树下,手支撑着头,痴痴地望着远方,憧憬着自己的明天,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的期盼自己能快快地长大,成为一个济世救人的盖世英雄。时光荏苒,转眼之间,我们已从一个懵懵懂懂,不暗世事的天真少年,蜕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青年,心中那颗英雄梦的种子,亦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被扼杀在了萌芽后期。
树影下,一个俏丽的倩影,默默地观望着这一切,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纯洁无瑕的笑容,踌躇不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暮然回首,叶尘一眼认出了李心怡,惊讶地问道。
“我来看看……看看夜景啊!”一紧张,李心怡差点就把我来看看你这句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还好她急中生智地刹住了车,才避免了一场尴尬的降临。
其是早在方才她就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了,只是心里一直思量着关颖和王逸风的事情,一时间来不及细想,等反应过来,李心怡便开始感到坐立不安,心痛不已,于是便找了个去卫生间的理由溜了出来。
见李心怡目光闪烁不定,神色慌张,叶尘默然不语,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半响,李心怡张开双手,望着深邃的夜空,眉飞色舞的打破了有些郁闷的气氛,“看见关颖和王逸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真的好替他们高兴啊!”
“希望他们能珍惜彼此,幸福快乐的走下去。”低垂着头,叶尘黑色的眼睛里不小心又被抹上了一层忧郁的忧伤,淡淡的随风飘逸到李心怡的心里。
李心怡知道,他又触景生情了。
“一定会的。”李心怡陡然增加了几个声音的分贝,肯定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夜空中,像催化剂似的,经过和伤感的气息反应后,生成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嗯!”赞同的点点头,叶尘不经意间瞄了李心怡一眼,见她笑容满面,便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害怕吗?”
“害怕啊!不过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话一出口,李心怡立刻便开始后悔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情话嘛,我怎么能……,咬咬唇瓣,匆忙羞涩的低下头,李心怡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叶尘怔住了,猛然忆起,曾经他也问过许烟雨同样的问题,没想到几年后还能听到相同的答案,只是……只是说这话的人,已不是相同的一个人了。
“你还好吧!”李心怡优雅地抬起头,以为叶尘会诧异,会不知道怎么回应,没想到他竟然木讷的看着自己,眼眸中流露出暖暖的爱意。
李心怡心里很清楚,叶尘眼中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她而是许烟雨,即使如此,李心怡还是感觉很满足,心里暗暗窃喜万分。
“我……我很好!”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叶尘慌忙收回自己迷离恍惚的眼神,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李心怡感到受宠若惊。
“谢谢你这么晚了还在这里陪我吹冷风!”叶尘的话语里充满了真诚。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谢什么呢,不就吹个冷风,看个星星什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平常在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你不也是一样毫不含糊地鼎力相助嘛!”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的是能力和智商上的帮助,而你的是精神和心灵上的帮助,所以说这两者当然不一样了。”
“那你说谁帮助的效果更好更大一点呢?”
“不用说,当然是你的了。”
“为什么是我的啊!?”
“因为一个人的智商和能力再高,如果没有良好的心里承受能力和自信心的话,那一切都是百搭。”
“那你呢?”李心怡突然转过脸,一本正经的盯着叶尘。
“我怎么了?”叶尘笑了笑,假装听不懂。
“没什么。”李心怡微笑着摇摇头,话到嘴边,她还是选择了不语,她怕话一出口,又会让他陷入无尽的悲伤漩涡中。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叶尘忽然觉得周围的夜色很朦胧,很温柔,极富诗意,心中那颗掩埋了许久的诗心,亦开始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他知道,那个叶尘开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