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竺此言一出,就像是那浇灭了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的最后的一把烈火,那因为高温而扭曲叫嚣着的空气,瞬间便化身成了一片充满了死寂的湖水。
白染?在场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从薛清竺的嘴里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离薛清竺最近的戚芷雪首当其冲,所受到的震惊也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这件事怎么会跟白染扯上关系了?是不是对方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所以想着找一只替罪羊为自己顶替这个罪名?
但是替罪羊的选择也需要一点技巧,否则就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让自己那本来就蹩脚的借口变得是更加的破烂。
所以此时薛清竺爆出的那个名字,显然就是那颗沉重的石头,狠狠的往着自己脚砸下去。
“薛清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要不是现在只有他们几个算是自己人的人的话,刚刚的那句话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无异于就是一种莫须有的诽谤了!
白家的唯一继承人白染,居然会做出下毒如此恶毒的事情,不管是是其中的哪一项,无一是都会变成明天新闻的头条新闻。毕竟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捕风捉影的捏造和毁谤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戚芷雪,也不禁是有些汗颜。
她惊讶的和旁边的李然交换了一下眼色,耳边传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铿锵有力的声响,不用想便可以知道,是巫云庭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不是这样用的啊!
听到巫云庭正在往着这边靠近的脚步声,戚芷雪不由得是为薛清竺擦了一把冷汗。完蛋了,巫云庭这个家伙肯定是不会放过薛清竺了。
怎么说白染也是巫家默认的未来的准媳妇,现在可好了,经过薛清竺这么一说,瞬间便从那贤妻良母的地位跌变成一个心肠歹毒的恶妇了。
“薛清竺,你清醒点!现在说实话还来得急,不要再说谎了!”
因为着急,所以现在戚芷雪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连忙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四是要让对方从这种说胡话的情况下清醒过来。
要是巫云庭真的生气了的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可以让对方不对薛清竺下毒手呢?
虽然说现在对方在那燕窝里面下了致命的氰化物,但是她心里面却隐隐有些不安,如果就这样真的让巫云庭处置了对方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心中的直觉就像是一个罗盘,让她总是能在茫茫的迷雾中窥见一些一般人总是会忽略的东西。直觉在以前救了好几次她的命,这一次,或许还没有失效。
“趁现在巫云庭还没有生气,你要是说实话的话,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一双杏核般的美目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一脸茫然的女人,戚芷雪心中像是有一把火正在燃烧着一般,心急火燎却无可奈何。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一切都是白染设计陷害我的!当初她跟我说这燕窝里面只是加了一点让你吃了会昏睡几天的东西罢了,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恶毒成这个样子!”
剧烈的晃动让这本来就瘦弱不经风还摔了一跤的年轻女孩子有些头晕,半晌反应过来,听出对方不相信自己,便用本来就已经嘶哑的声音朝着对方大声的辩解道。
原本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才是那只无辜的替罪羔羊!
“戚小姐,你淡定一点,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一旁的李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双手隔着衣服扶了扶下面乍起的鸡皮疙瘩,连忙上前拉开了稍微有些失控的两人,神色似乎是有些异样。
不明所以的戚芷雪被一把拉开,身后的巫云庭已经早就到了,脸上的表情像是那上好的砚台磨出的墨一般,丝丝的寒气正从其身上不断往着外面渗出来。
“我可不记得,薛家有教人说谎这样的家规和习惯。”
见到碍事的人终于被拉开,巫云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薛清竺的下巴,那冰冷的手就像是一块千年玄冰,冻得薛清竺不禁是又害怕又难受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朝思暮想的想要跟对方来一场浪漫的接触,没想到却是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心里面的欣喜却随着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悉数被涌上心头的绝望和悲戚所淹没。
“既然学会了说谎,舌头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把舌头给薛家送去,其余的扔进海里。”
不仅是戚芷雪,就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了的李然,都不禁为巫云庭此刻那凌驾于万物之上而残忍无情的处决方式感到了心惊。
戚芷雪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对这露出一半侧脸的男人,那英俊如雕塑般的绝美侧脸,那颗冰冷的心,也像是那坚硬的雕塑一般。
“呜呜呜!不要!云庭哥!我求你了!不要杀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真的都是白染叫我做的!是她把我叫出去让我把燕窝转交给戚芷雪的!这是真的!”
纵使是薛清竺是一个任性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原本还能隐忍的泪水在这接近灵魂般的残忍对待之后,终于是变成了崩溃的水坝,溃不成军。
“不信你可以去查查我们那天见面的那间花店!那里一定有监控可以查到的!真的!一定有的!云庭哥!戚芷雪!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下毒的人真的不是我!!”
聪明如巫云庭这样的人,一定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彻彻底底查了一遍。戚芷雪看着不为所动的巫云庭,显然对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就算燕窝是白染给你的,难道你就以为你可以摆脱嫌疑了么?”
用着几乎是用生命在发出的声音发出咆哮,得到的,却是和当初白染和她说过的那番话一模一样的回答。
薛清竺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一边的戚芷雪身上,那双艳丽的眸子因为泪水的冲刷变得闪闪夺目,像是镶嵌了星星一般,耀眼却又悲伤。
巫云庭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事到如今,戚芷雪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为对方说话,巫云庭的主意也不会再有所改变。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命令对方呢?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为什么!难道因为白染是你的……”
见到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的稻草别扭的别开了视线,薛清竺眼睛中那最后的光亮瞬间便犹如那燃烧殆尽的烟火一般,烟消云散。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不相信自己呢!难道白染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薛雨钧,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的那么想为你的妹妹收尸?”
没等薛清竺说完,巫云庭便一把松开了禁锢住对方下巴的手,拿出口袋里面的手帕嫌弃的擦拭了着刚刚接触到对方皮肤的那几根手指,表情像是刚刚碰到屎一般的恶心。
“别别别!云庭!开个玩笑而已。”
突然,一道熟悉的贱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屋子里面的人齐刷刷的朝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哥!哥!哥救我!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哥!救我!我还不想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薛清竺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早已是混合成一股恶心的黏稠液体,狼狈至极。
见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一角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用着已经是嘶哑得像是被砂纸蹂躏过的嗓子朝着自己的哥哥哭号道。
“哟,芷雪,好巧噢,原来你也来了。”
没有立即安慰自己那已经是哭成了泪人的妹妹,薛雨钧反而是第一时间和站在一边一脸惊愕的戚芷雪热情的打着招呼,那标准的贱贱笑容好似是看不到旁边的妹妹一般。
但是碍于旁边还有一个不识相的家伙正在朝着他发出一道道死亡的凝视,薛雨钧的热情也只限于打招呼,接着便径直朝着自己的妹妹方向走去。
“啧啧啧,你说说你,长这么大了,怎么老是给你哥惹麻烦?嗯?每一次都是我们在帮你擦屁股,你看看这次,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像往常一样救你?嗯?”
不同于刚刚和戚芷雪打招呼的和蔼可亲,下一秒,薛雨钧看向自己这妹妹的眼神骤变,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心疼无比。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救我……”
因为巫云庭语言上的变相折磨,再加上在逃跑中受到的伤,现在的薛清竺身心俱疲,在见到自己的哥哥出现之后,体力不支的她终是白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云庭,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薛雨钧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便朝着那两个保镖打了个响指,接着那两个人便架着那昏迷过去的薛清竺一同走了出去。
原来那所谓的“保镖”,竟然是薛雨钧的人。
“薛清竺处以禁闭,算是对这件事的惩罚。”
这一次,薛雨钧临走前没有再向平时一般,脚下的步履略微有些沉重,因为背对着,所以戚芷雪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一次的禁闭,怕是要一辈子了。”李然看着被架出去的昏迷了的薛清竺,很是同情的感叹了一句。
“或许吧。”戚芷雪的视线落在了那站在窗户前面的男人背影,心情愈发的复杂。
巫云庭,这个男人到底是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