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梦中会周公(1 / 1)

<>此为防盗章素衣人重新闭了眼,微微颔首不语。小和尚忙将一旁的布鞋拿去了炉火旁烘干,全程也不曾交予旁人接手,小心翼翼烘的暖暖的,这才重新放了回去,自己也退出了佛堂。

堂中唯余了一袭青衣,一尊古佛。佛前檀香袅袅,跪着的素衣公子忽的睁开眼睛,露出清棱棱而不染纤尘的眸子来。

与此同时,无字天书也赫然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妙玉。

两世宿孽,清净中动一丝凡心。】

宝玉与王熙凤同行,抱了满怀梅花,正往知味观行去。想起昨日思量之事来,便对王熙凤道:“凤哥哥,可否于这边儿的那家奇物斋停一停?太太生辰近了,我想与她打一枝簪子,要寻些上好的珍珠。”

王熙凤赞叹了他几句,便令车夫停下马来。宝玉只令茗烟跟着,不令王熙凤下车,自己带着小厮缓步踏进店门去。

“伙计,且将你这处的珍珠都寻出来,给我们爷看一看!”

店中小伙计忙拿出一个乌木匣子来,里面光华润泽,摆了三四十颗珍珠。个个皆是圆润莹白,大小尽有。最大者有鸽卵大小,捧于手心中熠熠生辉,一看便知是极品。

宝玉看了,却摇头道:“不好,不好。”

“这还不好?”伙计不乐意了,一把将匣子合上,“这位爷,这可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上等货色了!若是还嫌不好,哪里再找好的去?”

“你们一家小店,如何能有什么好货色?”宝玉略扬起下颌,轻蔑道,“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

“什么小店?”伙计果然恼了,恰巧宝玉今日因着是去拜佛,并不曾穿的如何华丽,反倒素雅的很。他看了,登觉自己有多了几分底气,冷嘲热讽道,“我们可是荣国府名号下的铺子,自有官府照管,岂不比那等普通商户人家来钱快了许多?若是买不起只直说,别这等挑来拣去的!”

“你——”茗烟气急,却被宝玉一下拦住,示意他莫要开口。他上下细细打量了这铺子,见其店面并不算如何大,陈设的各色古董也绝不算多,可连一个做活的小伙计也有胆量这般随意与顾客说话......

他眸底多了些沉吟的神色,手指于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将你们掌柜的唤出来。”

小伙计不屑道:“掌柜事情那么多,哪是你说见就见的?”

谁知里间儿的掌柜早听见了外头闹腾的声儿,不耐烦地掀了帘子出来:“这般吵吵嚷嚷是在做什么?”

这一出来,倒是迎面撞上了宝玉,登时便是一愣,脸上迅速挂出十二分笑意来:“哎呦,宝三爷,您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派个府里的人提前说一声,来来来,快请里头坐!”

原来这里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冷子兴。冷子兴是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侄子,倒也常常往贾府来,借着贾府的一些个威势,开了这间古董铺子。年年皆向王夫人交纳些进项,倒也算是两相得宜。

既是抱着贾府这根金大腿,贾府千娇万宠的凤凰蛋来了这处,冷子兴自然是丝毫也不敢怠慢。忙令伙计上了最上等的香茶,浓浓地沏了一杯,用小巧玲珑的冻石芭蕉杯盛了,自己亲自捧过来放于案上。

那先前招待宝玉的小伙计见了此情此景,已知自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登时两股战战,缩于墙角,一声儿也不吭了。

宝玉不过喝了两口,便将杯子放下,问道:“我欲找些珍珠与太太打根簪子作生辰之礼,你这里可有好的?”

冷子兴忙道:“有,有。”自己忙去开了锁,取了珍藏的一个锦盒来。锦盒唯有巴掌大小,上头镂刻着各色飞禽走兽,精巧玲珑。再打开来,里头却只放着五六颗珍珠,并非是寻常的莹白之色,反倒带了极浅的金色与玫瑰色,圆润而饱满,令人移不开眼去。

除这之外,更有两颗珍珠,乃是颇为奇异的紫黑色。黑的通透,竟像是裁剪了片彩虹披在了身上,隐隐透出七彩的光泽来。这两种却又比方才伙计拿出来的强上许多去,茗烟看了嘴巴都张得溜圆,感叹不已。

宝玉挑了其中一颗浅金色的,又拿了五颗寻常的白色珍珠,随即问道:“冷大哥,我该与你多少?”

“宝三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冷子兴忙笑道,“哪里还用得着三爷给钱,这点儿小生意虽不是极富,给三爷孝敬这点儿小玩意儿还是足够的。三爷提钱,岂不是折煞了小的了!若是还有旁的什么看得上的,尽管拿去方是。”

话虽如此说,宝玉到底是命茗烟拿了银子与他,随后方在冷子兴殷勤地相送下踏上了马车,若有所思把玩着那颗浅金色的珍珠。

王熙凤早于车中等的百无聊赖,且又腹中有些饥饿,见他来了,便径直令车夫带他二人去了知味观,摆了满满一桌的菜。两人品茗用饭,自然不在话下。

直至天色擦黑,王熙凤将宝玉安稳送回了贾府,这才又坐车往王家去了。宝玉抱着怀中满满当当的梅花进了自己院子,忙令袭人拿了一对联珠瓶来,灌了水,将花儿插进去。先送一瓶与老太太,又送一瓶与太太,剩余一瓶摆到书房的案上,倒比他日常用的百合香来的清雅。

老太太喜欢的什么似的,逢人便道:“还说我疼宝玉,哪个孩子能有他这样孝顺?出门看见枝花儿,都能想起我来。”自此时常将此事挂于嘴边上,将宝玉愈发疼宠的如同心肝儿一般。众人都识趣,知晓贾母此刻心中所想,个个皆对宝玉赞赏不觉,赞的贾母愈发笑不绝口。

唯有赵姨娘虽是嘴上应承着,赞着宝玉孝顺,可心内着实是不屑的很。回到自己房中后,便令伺候的小丫头将探春贾环二人皆叫了来,咬着牙去戳他们额头:“你们一个二个,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的,如今怎么也不知道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现表现?都不知道多长几分心思,也弄些花儿草儿的,好处多着呢!”

说罢自己又恨道:“这府中家私,老太太的私房,眼看着都划拉到宝玉屋里去了。你们怎么也没个主意?”

这话说的实在不像,听的探春登时皱起眉来,正色道:“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身子康健,寿比南山,姨娘怎么就盘算起这些来了?何苦来,谁不知我们两个是姨娘养的,非要三天五日闹出一出来,这家中其他人看着,还不知是怎么想我和环儿的呢!若是一顶不孝的名头扣在脑袋上,姨娘便是想我们出头,也再不能的了!”

一席话只说的赵姨娘面上讪讪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探春自幼便有主见,从不听她管教,她本就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大儿子,见他如今这样发脾气,登时把后头儿的话音也悉数咽进了肚子里,不吭声了。

只是难免还有些委屈,低声道:“就唯独宝玉是她孙子,你们都不是不成——”

探春气得头发昏,喝道:“难道这府里短了我们什么不成?这衣食起居,这平日里一应的花费,还是哪月的月钱少了姨娘的?既然没少姨娘的,姨娘说话怎么这般阴阳怪气的?老太太就是疼宝玉一些,又如何?我劝姨娘,眼皮子还是不要这么浅才是,倒将环儿也教的小家子气起来。男子本该放眼天下,拼出一番事业方是,总将这些个内宅内的小恩小惠当做天大的事争来争去,能有什么好处!”

说罢,他也无心再与全然看不明白世事的赵姨娘掰扯,径直掀了帘子出去,令找先生看他今日方才写的文章去了。

贾环怔头怔脑了半日,愣愣道:“姨娘,那......我去采枝花儿送与老太太?”

“还采什么花?”赵姨娘只觉得胸闷,登时瞪了他一眼,“这些个讨巧的活儿都被宝玉做过了,哪还有什么用!去去去,都去,你们兄弟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快滚去找你哥哥做功课去!”

贾环:......

说让我去送花讨巧的是你,说不让我去的也是你......你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

他这一出面,便连见惯了他的宝玉也不禁心神一荡——今日不知是为何,张逸然并不曾穿他习惯了的青色,反倒难得一袭艳红色的窄衣领花绵长袍,上头用孔雀金线细细绣出了各色精巧的鱼虫。在这般艳色之下,他那随了张夫人的一身白皙皮肉儿便愈发显得出彩,几乎要透出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来。连带着五官也莫名多了些艳丽的意味,一瞬间便将这君子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

无字天书意味深长【哇哦】了一下。

宝玉极缓慢地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不敢认:“......师父?”

那人下了马车,朝他这边儿冷冷扫了一眼,两片薄唇一碰:“怎么,你还打算在那处站到天荒地老不成?”

这极其熟悉的语气真的是一听便是师父的味道!宝玉这才上前了几步,诧异地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脚上蹬着的并非是素日常穿的青缎朝靴,反倒是一双五彩花缎粉底小朝靴,一时间心头不由得更迷茫了。

若不是眼前这人的语气实在太过恶劣,他几乎要以为是哪处的孤魂野鬼夺了他家师父的舍,不然如何解释这人今日打扮成了这种往日绝不会接受的模样?

师父大人冷笑:“不过是换了件衣服你便认不得了,果然是个蠢徒弟!”

宝玉听习惯了他这般刻薄的言语,身后的王熙凤及黛玉却禁不住一蹙眉。上次虽一同用过一顿饭,到底不曾接触太多,眼下看他对宝玉如此态度,心头不禁便隐隐生出了些不悦来。

“张大人,自上次以来,倒有好几月不曾见过了。”王熙凤是个极通人情世故的,眼下便拿出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笑吟吟道,“昔日见时,已以为是龙姿凤章一表人才;今日再见,方知乃是明月之辉宝珠之光,着实令我们自惭形秽起来了。”

张逸然淡然背手而立,看着他隐隐将宝玉护在身后的动作,眸色不由得更冷了几分。他的语气丝毫也不令人觉着亲昵:“王少爷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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