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秦文珺回到房中，只见桌上放着一个包袱，她瞟了眼门口的死士，想必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送来的。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合眼，或许，自己该请萧广翎帮忙……
她提笔想了想，写下一封短短的书信，打开后窗，唤来信鸽，如果幸运的话，这封信会安全的送到驿站，再由信使送去楚国。
如果不幸，这只鸽子或许不能活着飞出衙门。
天还未亮，她缓缓打开包袱，这是陪了她整整五年的包袱，里面放着的都是救命的东西。从不轻易打开，每打开一次便意味着曾经的伤痛重上心头。
这几年，总共也没打开过几次。
目光落在那根白玉发簪上，心头猛地如针扎一般疼痛，双眼蒙上一丝泪，她以为再也不会戴上这根发簪，可今日，却还是要戴上了。
坐在铜鉴前，她仔细地画眉，涂胭脂。
当晨光照进屋中，她换上了那袭用孔雀毛绣着百花图的衣衫。
镜前的人，与当年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比那时候多了一丝愁绪。
她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记住她。记住她的言行、记住她的喜好，以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对着镜子嫣然一笑，推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太阳还未出，天依旧阴沉沉的，但不会再下雨了。这个雨季，总算是结束了……
门外的死士惊讶地望着她，愣愣地叩拜：“参见皇后娘娘。”
“撑伞。”她冷冷地命令道。
死士立刻打开油纸伞，跟在秦文珺身后。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李延昊的屋子前，“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
片刻后，李延昊打开门，望见她那一刻，目光透着几分感动。仿佛当年那个女子从未离开过，一直在他身旁……
他沉声问：“想通了？”
秦文珺点了点头。
“想通就好，陪朕去河堤走走。”他牵着她的手，她抬起头，这才看清他穿着龙袍。
如此看来，他带着她去河提，可不是走走那么简单。
一行浩浩荡荡地队伍来到河堤旁，李延昊与秦文珺走下龙辇，百姓们跪在地上，高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李延昊轻声道“平身。”
百姓们站起，却都不敢抬头，双目直视着地面。
李延昊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了站在最前排的乔策身上，他走到乔策身前，“抬起头来。”
乔策微微抬起头，看到李延昊身旁的秦文珺，目光中满是惊讶，“小珺……”
闻言，站在不远处的乔大娘也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望着秦文珺。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初见这个女子时，姿色天然，如画中女子一般灵秀。
乔大娘也曾想过小珺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敢想过这么不简单！
见秦文珺沉默，憨厚的乔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顾李延昊眼中的不悦，再次问道“你是小珺吗？”
沈琅厉声道“放肆！那可是皇后娘娘。”
皇后？小珺怎么变成了皇后？乔策疑惑地看着她，“小珺，你怎么会是皇后？”
秦文珺眼中满是清冷，“这里没什么小珺，只有大梁的皇后秦文珺。”
乔策瞬间明白过来，她是小珺，只是并非小珺变成了皇后，而是小珺从来都是皇后。
“草民妄言，娘娘恕罪。”乔策身子僵硬地跪在地上，始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乔策、乔大娘，秦文珺一时有些失神。
这时，身旁又响起李延昊的声音，“乔策，你可知劫军饷该当何罪？”
乔策低下头，握紧拳头，嘴里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死罪。”
听到这句话，乔大娘吓得脸色苍白，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慌张地说“皇上饶命，饶命。”
其他村民也跪在地上，为乔策求情。
“皇后觉得该如何？”李延昊将问题抛给她，意思便已经很明了，让她来做决定。
秦文珺轻声道“劫军饷固然有罪，但念其是为救青岩镇百姓，不予追究。”她抬头，看了眼李延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这样，可以吗？”
他笑而不语。
这个女人和五年前真是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也没变。
“到底行不行？”她追问。
李延昊看了眼乔策，沉声道：“就依皇后之言。”
这时，百姓们磕头谢恩：“谢皇上，皇后娘娘。”
李延昊与秦文珺并未多留，将赈灾衣物一一发到难民手上后，刚要走，只见人群中穿出一个身影，跪在李延昊、秦文珺面前。
“柳芸……”秦文珺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
沈琅眉头深锁，目光紧紧地盯着柳芸，意识到这个女子不简单。
“你是皇上？”柳芸含泪地看着李延昊，那含情脉脉地样子好像与夫君重逢一般。
李延昊沉默地望着柳芸。
柳芸泪水划过脸颊，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皇上不记得民女了吗？”她张开手，慢慢地露出手心的扳指。
秦文珺目光一沉，这是李延昊的扳指！他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柳芸手中？
李延昊冷冷地说：“随朕回衙门。”
从河堤到衙门，一路上，秦文珺脸色阴沉着，她讨厌柳芸，这是不争的事实。当柳芸拿着扳指跪在李延昊面前时，她就知道李延昊有事情瞒着自己。
衙门大堂，秦文珺刚歇下脚，准备喝杯热茶时，只听柳芸怯怯地说：“皇上，那夜……您忘了吗？”
秦文珺一愣，刚拿起的杯子又放下，望着一旁的李延昊，冷笑着：“原来是风流债。”
不愧是大梁的皇帝，在民间也要找个女子，临幸一夜。
他面无表情地垂下头，纠结该不该告诉秦文珺那夜的事情。那夜，他醉了，发生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是他不承认，旁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柳芸察觉到李延昊的犹豫，也清楚此时能决定自己去留的并非李延昊，而是秦文珺。今日清晨，她便听说皇上、皇后回来巡视，却没有想到皇上、皇后竟然都是故人。
当柳芸知道李延昊就是皇上时，心中的激动早就难以克制，可当她看到皇后是秦文珺时，心又仿佛低落谷底。
她清楚自己陷害过秦文珺多少次，更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如果要进宫，就必须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