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毒医圣手出关了,房门一开,端出两碗药。
他谨慎地将一碗放在石宗的面前,另一碗放在楮宁面前。
赵宗实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那药碗,转头对楮宁道,“楮宁,这碗凉了,我喝你那碗。”
楮宁撇了撇嘴,“一个将军,还这么矫情。”嘴上嫌弃,手上却默默地把药碗交换了过来。
毒医圣手突然脸色铁青。
楮宁端起药,利索地仰头喝完,“这哪里凉啊。”
赵宗实也伸手端起药碗。
毒医圣手忽然大叫一声,“啊!”
赵宗实淡淡地道,“这碗也凉,烦请帮忙再热热。”说着,把药碗递给了毒医圣手。
“好,好,好……”毒医圣手连声答应。捧着药碗疾行而去。
不过一会儿,毒医圣手捧着药碗回来了。
“这么快,热好了吗?”楮宁讶然,心生异样猜疑。
毒医圣手摸摸自己后脑勺,“那个,这用热水一烫就好,太热也不好入口。”而后虚心一笑,少年脸上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赵宗实端起碗,“嗯,热了些。”刚刚把碗送到唇边,又放回了桌案,轻轻揉着受伤的肩膀。
“伤口疼了吗?”楮宁语气故作冷冷的,但显然颇为关心。
“有一些。”赵宗实答道。
斐珞和贺鸢在旁边看着,真是真真假假看不清。
楮宁走过去,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递给赵宗实。赵宗实配合着张口。
身旁三个人、六只眼睛,更有周边围着的许多侍卫。这二人都面色如常,仿佛天经地义的模样。可这……明明就不正常……
众人也只能眼观鼻,假装没什么异样。
贺鸢可是没那么识趣,掩嘴咯咯乐了起来,“这以后,我是叫你姐夫,还是叫你嫂子?”
楮宁飞来一记眼刀,赵宗实侧目看着贺鸢,眼含笑意。
斐珞捉回贺鸢,赶紧拖着她回了房间。
那毒医圣手像吃了黄连,满脸苦不堪言,也蹑手蹑脚离开。
不出几日,两人身体便都已复原,大军离开驿馆继续行进。
毒医圣手留下字条,不辞而别,“奇毒可医,情毒难解,各自珍重,后会有期。落款处‘稽佘’”。
小孩子面对别离,哪怕是萍水相逢、过客路人,也充满不舍。
贺鸢颇为苦恼,“郎中哥哥怎么就走了啊,都不道别。”
斐珞安慰道,“这不都留下字条了嘛。”
楮宁摸着贺鸢的馒头髻,“没关系,等到了汴梁,楮宁姐姐保证你还能见到他。”
楮宁分明话里有话,赵宗实却假装不曾听闻,自顾地牵马去了。
一场变故总算过去,斐珞这才得了空同楮宁说说体己话。
“楮宁,我有一言,你须一听。”
楮宁心中知道斐珞大概要说什么,“你说。”
“你与赵宗实,不宜过于亲近。”
贺鸢插嘴道,“不会啊,我觉得你俩般配!”
斐珞轻斥道,“别捣乱。”
楮宁笑笑,答道,“斐珞,我知晓轻重。”
“你二人不在沙场刀兵相见已经不错了。照如今的形势,若有一日,你们各自为两国帝王……”
“斐珞。”楮宁打断斐珞,“我并不想与兄长争位。而且我与赵宗实,很清白,没有一丝不该有的情分。”
这一言,行辕外正打算送来干粮的赵宗实恰好听见,莫名地,他没有掀开那车帘,只转身离开,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真的?”斐珞不信。楮宁自幼不曾瞒过斐珞,只这一件事,恐怕她自己也不甚明了。但是,旁观者清。
楮宁提及赵宗实便觉得心烦,不想继续论道下去,便说起旁的事情来,“我们接下来行事小心些。我想现在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很多……”
斐珞点点头。想杀楮宁并非一行人,这点,斐珞也看得清楚。那日刺客先前那些死士,像是辽国皇庭训练出来的,后来那施毒的剑定是狡猾的中原人手笔。
贺鸢在一旁,“唉,我小小年纪,整天听着你们打打杀杀。你们就不知道避讳着我啊。”
斐珞冷冷地道,“那只能把你扔下行辕了。”
贺鸢扁扁嘴,“好吧,我习惯就好,你们聊,你们聊。”
斐珞厉声道,“你,在这里听到的,不许同他人提及,知道吗?”
贺鸢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楮宁捏捏贺鸢的脸蛋,“诶哟,怎么我说话你就知道顶嘴挑衅,却对斐珞这么言听计从。”
“一物降一物,你不知道吗?”贺鸢对着楮宁做了个鬼脸。
辽国上京皇城内。
玺冽跪在殿下禀奏,“启禀陛下,真谛教已顺利剿灭,全仗千珏公主智谋,一举掘出真谛教巢穴。千珏公主留书说,真谛教教主仍然在逃,恐与别国有关,事关重大,公主已南下继续调查。臣回朝复命,并请命南下,前去保护公主。”
辽帝眉目之间颇为温和,看来甚是满意,“此事办得好,赏你白银千两。着你即日带三百暗卫一百死士,南下前去追随千珏公主。务必保护公主安然无恙归朝。”
玺冽领旨谢恩。
出了大殿,门外是耶律洪基在等候。
“殿下。”玺冽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耶律洪基一向看重玺冽,“既然恰巧碰上,我便劝你一言。斐珞自进入大辽那一刻我便对其身份颇为怀疑,暗察多年,如今已有些眉目。总之她绝非你可相与的女子。你好自为之。”
“微臣明白。”玺冽恭敬回答,却不再多说什么。
耶律洪基望了一眼玺冽,也没再说什么,大步走进大殿中。
玺冽望着南面的天空,心里有些沉重。
赵宗实的羽林军终于行至汴梁。
大军刚过了城门,就有人来报,“小王爷,汝南郡王急召您回府。”
因少年曾被立为皇子,所以朝中诸人称赵宗实为小王爷。
“知道了,本王这就回去。”赵宗实道。
“将军,你且回府复命,本公主同斐珞送贺鸢到贺庄。”楮宁心中盘算着趁机逃跑。
赵宗实又怎会不知楮宁那小心思,“王先,率二十人马保护公主。”
“不必!”楮宁想阻止。
“此举是为了公主安全。若公主有何闪失,岂不是影响两国友好。”赵宗实正色道。
见赵宗实这般严肃,楮宁还真是心中没什么底气叫板了,毕竟这是宋国土地上不是辽国,便从了安排。
王先率二十兵马,随楮宁、斐珞、贺鸢一行向城东出发。
赵宗实一队兵马向西行进。
楮宁和斐珞走过这一路很是奇怪,“为何这么多店铺都挂着挽联。莫非这宋国不太一样,在辽国挽联是祭奠死人的。”楮宁向斐珞压低了声音问。
斐珞道,“我也不知,若是有人去世,总不会这么多店铺同时有人去世吧。”
王先在一旁道,“公主、郡主,挽联在我大宋亦是祭奠之用。至于这许多店铺都挂挽联,许是家主是同一人,家中有大人物病逝。”
贺鸢难得的不吵不闹,拧紧着眉头,“这些店铺…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贺鸢越往前走越不心安,心底某种预感和猜想令她恐惧。也不吵不闹了,安静地快步走着。
楮宁和斐珞察觉出异样…便跟着加快了脚步。
向城东行百里,过了石桥,便看到一块界碑,上面题有黑色大字“贺庄”。
那界碑上挂着刺眼的白绫。
楮宁和斐珞都暗叹,这贺庄占了汴梁如此大的一片宅地,竟立碑贺庄,岂非是皇土上自立疆土!
望向石碑的后面,各宅各院白绫飘飞,看来确实是贺庄有人亡故,若说能让满城的店铺庄子全都挂起挽联,那这逝世之人…极有可能是贺老太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