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叫我梁端。”
“梁端?有什么事,我们不妨开门见山。”
“好。郡主可知回鹘宝藏的下落?”
楮宁冷冷一笑,“如果我说我不知道,梁端会相信我、放了我吗?”
“不会。”
“那我只能说我知道了。”
“郡主,对你而言,这宝藏没有用,却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不如交给梁某,助梁某成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梁端沉下眉眼,低声道,“郡主是甘州国的公主,就不想复国吗?”
楮宁心中一惊,“你也是甘州国的人?”
“吾乃昔日甘州虎威将军。”
楮宁对甘州国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她也一直奇怪戚贵妃很少提及母族的事情,但是眼下显然取得信任才是上计,“是你?你可知道我是娆妩将军的女儿?”
果然,梁端双眸燃起了光,“我知道!你是我们的公主!”
“那如果我自己主持复国大业,你可愿拱手让位。”
“自然愿意!”梁端立刻站起身来,可又迟疑地坐下,“但是……”
“但是什么?”
梁端没有继续回答,转而说道,“云姬郡主这些日子,就在谷中好生修养,何时能将回鹘宝藏的事情告知,何时便再来找我。”
“等一下。”楮宁叫住梁端,“我被关在牢房里的时候,听闻有人不小心闯到这里,你们打算将其饿死。”
梁端未觉不妥,点点头。
“你们怎能如此草菅人命!若你还认我做族人,那就把这人放了,交给我。”楮宁心中打赌,这个梁端对回鹘、对回鹘皇室公主还是心存敬畏的。
梁端有些为难,“可是这本就是谷中的规矩,无意闯入之人就关押至死。”
“那人只是无心,为何不能放过。”
“若他泄露了我们的踪迹岂不是不妙。”
“我保证将人好生看管,不让他出谷。”
梁端又忖度了很久,“那好吧。公主,我信任你。希望,你也能信任我。”
楮宁点点头。
梁端吩咐下去,不久赵宗实就被带了上来。
楮宁假装不认识地绕着赵宗实转了几圈,“竟然是个男子。你日后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
赵宗实立刻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上有花甲老母,下有襁褓中的儿女。”
没想到这赵宗实演起戏来还挺卖力,楮宁心里偷笑,面上皱着眉头,“教主已经格外开恩,你不要不知死活。”
梁端见这人形状也不过如此,便放下心来,“要么死,要么好生侍奉云姬郡主,你自己选吧。”
赵宗实佯装惶恐,慌乱地起身,“郡主,郡主,在下愿意跟在您身边。”
楮宁拍拍赵宗实的肩头,佯装地安抚了些言语。
梁端没再理会,自行离开了。
安排住处的下人很会拾眼色,显然是以为楮宁是要了赵宗实来当男宠,于是楮宁和赵宗实被安排住在比较僻远的一间简木屋里。
在这木屋里,楮宁和赵宗实做点什么,打扰不到旁人,这地处偏远,旁人也打扰不到他俩的兴致。周边草木茂盛,树上都是看守人,也不怕这两人逃走。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木屋简陋得很,一个土炕,一张竹子垒的桌子,再无其他。
楮宁和赵宗实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彼此。
“你睡炕上,我睡地上就可以。”赵宗实说着拿起扫把打扫起来。
楮宁看了一眼地面,因为长久没有人居住,地上的木板已经潮湿,又露着缝隙,可以看到地面的泥土。
楮宁伸手夺过扫把,“这炕够大,一人睡一边就是了。有命睡就不错了,你我都迁就一下。”
赵宗实看了看楮宁,没说什么,算是默认,转而问起别的,“依你看那个教主可还好对付?”
楮宁顿了一下,若真谛教与斐珞有关,会不会对斐珞不利,可她私心里不愿意再欺骗赵宗实,于是迟疑了一会儿便坦白道,“那个教主是甘州回鹘国的旧将,云姬郡主是甘州回鹘国公主,所以他对我这个旧国公主颇有敬畏。”
赵宗实环视了一眼这简陋的屋子,“敬畏?”
楮宁也跟着看了一眼这屋子,讪讪道,“这个地方,多僻静,挺好的。”
僻静二字是重点,赵宗实点点头,“这谷中一定有什么不能示于人的秘密。”
“对了,你没见到那个叫做叶柔的女子!”
“叶柔?”
“看起来是梁端的妻妾,可面目被烧的几乎没了人样,梁端却依旧宠爱有加。”
赵宗实若有所思,“难怪,一路走来,这谷中大小屋室都没有镜子,唯一一面湖被列为禁地,整个谷里连个能照出人影都东西都无。这大概是教主在保护爱妻了。”
“那你说叶柔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毁了容?”
“或许是知道,但是在自欺欺人吧。”
楮宁点点头,“也许吧,下面该怎么办?”
“先弄点吃的。”
“啊?”楮宁追着赵宗实出了门。
小屋前架起来火,烤了两条从后厨讨来的鱼。赵宗实抽出折扇,扇着火。
楮宁还是心中不安,接着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赵宗实漫不经心地答道,“公主不是向来有主见的吗?”
楮宁低下眉眼,“我知道错了,派人买通村民假扮真谛教作恶之事,是我错了。”
“大宋朝廷对待真谛教之事,虽一时消极,但你本应信我,或者至少同我商量。”
楮宁嗤鼻,“真的假的,跟你商量?我可是打算武力逼你们宋国出手。”
赵宗实无奈地摇摇头,“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在某些事情上,你我是同进退的。真谛教理应斩草除根,我一直以为你清楚我的态度。”
楮宁想了想,抬头看着赵宗实,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与他本就不同立场。
赵宗实认真地望进楮宁的双眼,“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你的敌人。对吗?”
楮宁一时无措,只看着赵宗实,没有回答。看着赵宗实那一双眼睛,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恰如自己心底里的那种不一样的东西。
楮宁脑海里从头到尾地翻腾着回忆,从及笄礼上的惊鸿一瞥,到辰州城的相遇,到汴梁的种种患难与共,稽佘的说的那些话,楮宁找不到一丝可以反驳的理由。
空气中寂静了许久,赵宗实缓缓挪开眼睛,转过头来。给鱼翻了个身。
火里滴进了油,噼啪地爆了油花。
“赵宗实……”楮宁低声喃喃道,后面的话还没出口,赵宗实便俯身过来,楮宁被迫着往后一仰,落进了赵宗实臂弯之间。
赵宗实的脸近在眼前,楮宁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赵宗实将折扇撵开,挡在两人的侧脸,“别说话,有人。”
楮宁屏着呼吸,心快要跳出胸口,目光落在赵宗实纤长稀疏的睫毛上。
就这样的姿势维持了许久。赵宗实才放开楮宁。
赵宗实换上谄媚十足的语气,“郡主,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屋去做正事吧。”
楮宁心中会意,假装言笑晏晏地样子,“那,走吧。”
赵宗实搂扶着楮宁,两人进了木屋。
远处监视的人小跑着去禀报梁端,梁端放下心来。
“看来公主不是什么有野心之人,这就好办许多了。”
叶柔依在梁端身旁,“希望一切顺利,你我早日重新获得自由。”
梁端低头在叶柔的额头一吻,“我只希望得到去腐生肌的秘药,将你医治好。”
木屋里,楮宁和赵宗实躺在炕的两边,中间楚河汉界画的清楚。
“赵宗实,你又占我便宜,本公主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楮宁又羞又恼。
“事从权宜,公主见谅。”
又是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如此理直气壮,楮宁简直气得快要爆炸。
“楮宁,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赵宗实语气认真起来。
楮宁也认真道,“好。”
“至于,我非礼你之事,待一切了结,我再负荆请罪。”
楮宁撇撇嘴,“负荆请罪,你打算让我怎么罚你,是要搂回来、抱回来、亲回来吗?”
“也可。”
“你!”楮宁心念,莫不是遇上了平生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