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啊，外面好像有女生吵架。”趁着教室无人，胖子坐在宁潇湘的位置，忽然放下手机，侧着耳往外听，顺便八卦地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余贤。
余贤忙着整理校运会收集的素材，诸如排球赛的惊险，大本营的繁琐，田径赛的郁闷。条条记录不可能直接套入小说情节，那太平淡，太生硬。
他试图提取记录中的不变量，删改不快的情节，并在小说里进行文字上的张冠李戴：
排球赛敌强我弱的配置不变，大本营的繁琐修改为小说里的猪队友闹事，成为主角展露手段领导队伍的垫脚石，傲慢对手在比赛前不断夸海口立flag，转眼间被主角团秒杀达成剧情爽点。
正要进一步细化，突然被胖子干扰，他没好气地回复：“再怎么吵，哪怕打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偶然也会幻想两个女生为了我争斗的场面嘛。”
“之前在宿舍，你可是说谈女友比炒股还亏。”
胖子不怕余贤翻旧账，都在一个屋檐下，内裤款式和颜色早心知肚明，互揭黑历史谁怕谁：“当初谁赌宁潇湘不会拒绝魏艾评，否则就一口闷崂山白花蛇草水的？”
余贤干咳一声，态度和善起来：“我突然觉得，你还是有吸引女生的地方……”
“哪儿？”
“额……有钱？”
“太俗了吧！”
“那……”余贤沉吟间瞄一眼桌面上的小说素材本，水性笔在三指间旋转，“你是个好人……”
“这确实能吸引女生——的好人卡。”
看他在纸上修修改改半天，胖子估算着小说在老二刺猿网连载至今有一个多月了，除开社团必要活动，余贤每天不是学习就是码字，跟校园青春浪漫一点也不沾边。肚里替他提早过上996社畜生活感到悲哀：
“我说，贤啊，你的样子不算差，真不打算谈一个女朋友？”
“女朋友只会耽误我的学习和码字。”余贤头也不抬，《朝如路人暮成友》经历一次首页编辑推荐，又获得一次每周分类主打推荐，收藏数已然突破1万5，在青春日常分类的同期新人新书里位列第一。
放眼整个老二刺猿网，“朝路暮友”是当之无愧的潜力新书，余贤把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小说30万字以前不收费，配合着小推荐尽量拉拢书友，待期末考试结束，寒假来临，只要编辑的大推荐配合好，小说首订成绩必然平步青云。
作为小网站，老二刺猿的订阅与收藏比例大约是1:20，余贤继续努力一段时间，争取上架前把收藏数提高到4万，平均订阅超过2000，“朝路暮友”有机会提升签约等级至b，获得更高的全勤酬金与优质推荐位。
数据，便是金钱！
怎么能为了谈恋爱而耽误赚钱呢！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教室后面忽然传来声音，胖子仓猝把手机戳进校裤兜，和余贤回过头看，是李唐和劳动委员，眼神紧张地乱飘。
他们才以去学生会帮忙为由推辞大本营值日，转身就被逮在教室里，该怎么解释？
余贤拍拍胖子后背安抚着，淡然反问一句：“你们是回来拿大垃圾筐的吧？”
“对，大本营和公共区域的垃圾太多，新买的垃圾桶装不下。”
“那你们回去吧，我们现在提过去。”余贤善意笑着，一边合上素材笔记本，“我和胖子刚跑完学生会，估摸着你们需要，就先过来拿垃圾筐，顺便放点东西回座位。”
两个女生眼里透着惊喜：“啊，那麻烦你们了。”说罢脚步轻快地走了。
胖子长长呼出一口气，佩服地看一眼余贤，走到大垃圾筐边，劫后余生的笑容很快被垃圾的酸臭熏走：“是哪个值日组忘了倒这垃圾，还有半筐！”
“那你回来找什么？”见胖子折返，在座位间流连张望着，余贤有些不理解。
“纸巾啊，那筐的把手看起来就很脏，找张纸包着。”胖子到处翻找。
“噫，你先去大本营帮忙吧，我拿这去倒。”余贤懒得等他磨蹭，到垃圾筐前双臂张开各抓一把，提在腰旁，侧着身子出教室。
……
结束气排球赛，又送走李华，宁潇湘在校运会的最后一天显得格外懒散，于宿舍里的硬床软被凉空调里度过，被团队协作折磨得不行的精神也恢复七八分。
双眼迷糊间，扒着阳台栏杆感受夕阳的温存，随着意识逐渐清醒，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她似乎还欠着余贤恩情，还不少。
与魏艾评坦白那晚算一个，气排球队又算一个。
仅仅是一个道谢，实在过于敷衍；说来日再报更不是她的风格。
宁潇湘在洗漱台前捧着水，朝脸上一泼，冰凉纵横交错间，细长睫毛犹豫颤动着。余贤在印象里过于独立，似乎没什么能帮的。
至于先前答应的提供生活素材，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她觉得不够。
要不，打听余贤的小说在哪个网站连载，然后打赏？宁潇湘对网文的认知，大多来源于看女频的李华，常听表妹说有土豪花一万打赏小说，或许可以效仿。不过，一万会不会太少了？
她抿嘴沉吟着，否决了这一念想，直接的金钱奖赏显得太功利和世俗，对某些自尊心强的人更是一种侮辱。
简单做了护肤和防晒，宁潇湘趁着出宿舍漫无目的闲逛的机会发散思维。家里在南珠侨港的码头泊有一艘中型游艇，父亲偶尔和生意上的朋友打倦了高尔夫，就会叫上若干陪伴出海，既可垂钓，又能在海风吹拂间揽遍岸边的灯火繁华。
这个不错，他应该喜欢。
宁潇湘正念想着，就见余贤一人提着垃圾筐，迎着夕阳前进，一路无风也无遮拦，闷热的南珠秋日里很快渗出汗水。
“就你一个人？”她伸出手去提垃圾筐的一边。
“看着大，其实轻，一人够了。”余贤右挪一步，倒垃圾最恼的不是重量，而是无时不刻散发是酸臭味，“把手脏。”
“哪个垃圾筐不脏。”宁潇湘上前一步，白净手指自然握紧垃圾筐的另一端。木已成舟，余贤懒得在臭气熏天的环境和她争辩。
比起一人提在腰旁的别扭姿势，两个人搬运轻松省力不少，筐里垃圾刚过半，勿须担心外泄，他们对视一眼，沉默间加快脚步。
倾倒干净，折返班级大本营的路上，鼻腔总算度过了煎熬。前路的肥麻雀被拉长的影子惊地蹦跶几下，弹射而飞，目光故作悠闲地追随间，宁潇湘貌似不经意地提起：
“李华跟我说，你的网文……”
嗯，就是这样的开场白，然后引导他提出素材收集不够，再用游艇恰到好处地接上去。
余贤却提前接茬：“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晚自习我去拿笔记本，有些素材要找你收集，哦，还有，小说寒假上架收费，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订阅支持支持，一章几毛钱，不贵吧？”
“额……是不贵。”
宁潇湘偏过头，墨瞳愕然睁大一阵，上下眼睑又缓缓相合，缝隙里挤出难以言表的复杂。
“我会订阅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