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迟疑道：“可是，即便他真的在向灵都城报信，我们也没必要大半夜地逃跑啊。灵都城离这儿还远着呢。”
萧清卓犹豫了下，道：“我没跟你说，这望北城自太守起往下皆是我二皇兄的人。二皇兄一向与我不睦，我担心还未等到二皇兄的回信他们就要动手了。”
“动手？动什么手？以下犯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清卓点头。
夏末倒抽一口凉气。兄弟阋墙啊！果然皇家就没有兄友弟恭一说。这怎么连姊妹也不放过呢？哦，忘了，大宇朝有个神奇的灵塔，还真不一定是谁继承皇位呢。最干脆省事的法子可不就是都杀了以除后患么。
“够狠的啊。”
萧清卓淡然道：“身在皇家，这不算什么。”
夏末：……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用饱含敬意的目光仰望这位内心强大的公主殿下。
“那我们这会儿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站一宿吧？”
萧清卓想了想，道：“自然不能站一宿。城内深巷错综复杂，住在其中的人形形色色，听说会有一些夜里开门的店，我们混进去等到天亮出城。”
夏末：“……您知道夜里开的店是做什么的么？”
萧清卓：“知道，我皇兄们经常夜不归宿，听底下人说他们就是去的这种夜里开的店彻夜不归。”
夏末眨巴两下眼，没话说了。还能说什么呢，公主殿下都知道是什么地方了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那就去吧，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青楼是个什么样呢。
两人往前行了一段路，听到前方有人声传来，走过拐角一看，是一家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的民房在开门营业。大家都小声说笑，并不高声喧哗，怪不得要走到巷子里头才能找到。这一看就不是做正经营生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地往屋子里走。
有了那红灯笼的照过来的光，夏末瞧了瞧萧清卓的脸色，果不其然，脸孔紧板，嘴唇紧抿，看着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金枝玉叶的公主怕是受不了这种地方，夏末委婉劝道：“要不我们去其它地方躲躲？我们这一身也进不去呀。”
她们出来时没做乔装，这会儿还穿着驿站提供的女装，好看是好看，但绝不是能逛窑子的装扮。
萧清卓皱了皱眉，道：“不是这种的，我们再往前走。”
嗯？您老还真要逛窑子不成？挑挑拣拣的。
夏末只能跟上。
又拐了两个弯，忽然听她说了句“就是这里了。”
夏末侧头一瞧，好家伙，还真有女人逛窑子啊。
只见那间不起眼的门脸前，挂了两只描着翠竹的灯笼，门口清冷，只有一个杂役在迎客，偶尔来了一两个女客才将门打开。
“这是……”
萧清卓平静道：“据说是叫做小倌馆。”
……！
您逛小倌馆还这么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
夏末憋了半天才忍住了粗口，实在不知道该对此事表个什么样的态度才好，就挤出一个字：“哦。”
萧清卓大约是见她接受不能，就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君子行事当知变通，不必拘泥于形式，保持本心行为端正，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又何惧人言？”
这应变能力处事手段，当真别具一格，而且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说得夏末都以为她俩是要去卧底，忍辱负重地完成为国为民的大任务。
夏末差点忘了这不是养在深宫的普通公主，人家可是有皇位继承权的公主，真不愧是搞政治的啊。
夏末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进去？”
萧清卓抬脚就打算过去，被夏末拉回来塞了一条帕子：“好歹把脸蒙上啊，谁家大姑娘来这地方不是蒙头遮脸的？”
萧清卓回想了一下刚才进去的几个女子，确实是蒙着头脸的，于是也讲脸用帕子遮住了。
两人走到门前，那个杂役对这种见不得人的打扮已经习以为常了，啥也没问就放了她俩进去。
深巷里看着逼仄狭隘，推开门进去却是内有乾坤。不至于亭台楼阁，但也几曲回廊院深三重。屋舍众多，偶有清悦的琴声传来，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进门不久就有个中年男人过来问询，据夏末猜测，应当是老鸨一类的，问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男子作陪。
夏末囧了。她虽然喜欢磕颜，但真没干过这事儿，登时就脸一红。
萧清卓依然面不改色：“好看的，会音律，话少的。”
老鸨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看出来她们衣服料子昂贵，心想遇上有钱的主了，让人给她们安排了上好的房间。
屋子里布置得还算雅致，连酒菜都备好了，不一会儿就进来两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二位客官，这两个是我们馆里最好的头牌了，干活绝对卖力！”
“噗！”夏末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咳……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老鸨被打断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又说了一通两个小倌的好处，见她俩一直没有别的动作，就停下来道：“两位莫非是第一回来？”
萧清卓：“嗯。怎么？”
老鸨了然，笑道：“如此却难怪了，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样馆子是要先付定钱的。小本生意，还请二位客官海涵。”
懂了，给钱才能享受。
夏末瞅瞅旁边稳坐如山的公主殿下，使眼色让她给钱。
萧清卓悠然拿起一杯茶抵到唇边，轻声道：“我没银子。”
夏末直接就震惊了好吗。
您老人家没带钱就敢来这种地方花天酒地？！
看那老鸨的神色，拿不出银子恐怕会被打出去的。
夏末冲那老鸨笑笑。被帕子蒙住了半边脸，露出来的眼睛倒是极好看的。
老鸨看了这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脾气也收敛了许多：“客官若忘带银子也无妨，长夜漫漫，春宵却苦短啊。您也可以用首饰暂押在我们这儿，明日再来赎回就是。”
这老鸨倒是打得好主意，明日再来就再消费一次，明日复明日，没完没了。
关键她俩身上都没什么值钱首饰啊，头上插戴的都是驿站临时准备的，看起来精致的花钗，并不值钱，总不能让萧清卓用她那块金灿灿的牌子来抵嫖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