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亲自开的车。
车子延着宽阔的马路前行，然后驶入了一条狭窄的城镇道路，继续往前，最后进入了一条小道。
是真的很小的小道，只能容许一辆车通行，若是不小心碰上对向来车，得把车开进道路两侧居民房中间的小巷子里才能勉强让出位置来。
秦笙已经捏紧了指尖，连身体都微微绷直了。
这个地方，她认识。
——张溪村，裴家老家所在，也是她小时候住过最久的一个地方。
秦铮将车停在张溪村村尾的一片空地上，领着秦笙继续往前走，前方是一片不算大的水库，再往上，是不知延伸到了何处的山路。
那是秦笙曾经想进去却没去过的地方。
小时候一个人没事干的时候，她会坐在这个水库边发呆，有几次突然就升起了进山里看看的想法，不过每次还没行动就被陆严清抓了回去。
陆严清没说过为什么，但秦笙能感觉的到，他对山的那边存在着一种源自内心的忌惮和敬畏。
秦笙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因此在被阻止了三次后她就没想法了，再加上之后忙着别的事，倒渐渐把这片区域抛在了脑后。
却没想到，会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重新来到这里。
而此时她也大概猜到了当初陆严清阻止她进去的原因。
*
陆严清收到秦铮的消息后便来了山路的一个分叉口等他，远远的看到男人挺拔的身影，他立刻快走几步迎了上去，皱着眉头道：“慕远这次的情况好像特别严重，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血还没有止住，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他……”
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从秦铮身后出来的女孩。
陆严清瞳孔一颤，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分：“笙笙？！你怎么会在这？！”
话落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去看秦铮，那目光凶狠的让秦铮都没忍住退后了一步，下意识的就把秦笙护在了身后。
陆严清看着他的动作，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上次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啊？这才多久，你就全忘了是吧？！”
他一边伸手去拉秦笙，一边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我都说了她是我亲闺女，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你居然还不死心，还敢打她主意，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做人了！！”
秦铮：“……”
秦笙：“……”
秦笙避开陆严清的手，面无表情：“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她瞥了他一眼：“太老了。”
又看秦铮：“没他帅。”
陆严清：“！”
他这么说他都是为了谁啊，她居然还在这嫌弃他？！
帅，帅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啊！
谁年轻时还没帅过不是？
陆严清痛心疾首。
虽然被自家闺女夸长得帅让秦铮整个人都飘飘然的，但秦铮也是真怕气晕了陆严清，连忙解释道：“三爸，你真误会了，笙笙她……”
“你别解释，我不想听！我就一句话，你们两个给我断干净了，我不同意！”
秦铮：“……”
秦笙：“……”
好一会儿，秦笙冷淡着嗓音道：“你倒说说，血缘关系要怎么断？是改我的基因还是改我爸的，你能行？”
啥？
血缘？
基因？
爸？
陆严清彻底蒙圈了。
虽然上了岁数，但到底是曾经驰骋一方的大佬，陆严清还不没有老到脑子发昏的地步，缓了缓，缓过神来。
却依旧无法置信。
“你说你们什么关系？”
秦铮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我，”他指了指自己，“她爸。”
“她”又指了指秦笙，“我闺女。”
顿了顿，又指陆严清，“你，她爷爷。”
回头看向秦笙，柔和了脸色：“笙笙，这是你三爷爷，喊爷爷。”
秦笙看了陆严清一眼，喊：“三爷爷。”
声音又清又软，乖巧的不行。
陆严清却满脸的一言难尽。
虽然吧，秦笙以前也是喊他陆爷爷的，但在陆严清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年龄上的称谓罢了。
事实上，在秦笙七岁那年攻破了他构建的防火墙并悄无声息的黑了他的电脑后，他就已经将她同辈视之了。
说是亦师亦友也不为过。
他是秦笙的师，但秦笙同时也是他的师。
可这会儿突然告诉他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弟子居然是他亲孙女，陆严清的心情就不是一个复杂能够形容的了。
关键是他还想错了秦铮和秦笙的关系，这乌龙闹的也是够大的了……
陆严清不由囧下了一张老脸：“笙笙，你……”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笙抬起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捏了捏指尖，道：“先去看我大哥。”
陆严清立刻想到秦慕远的情况，当下也顾不上这些了，连忙道：“跟我来。”
说着就领着两人往里走去。
这条山路，看似平静，实则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哨兵们的气息压低极低，在各种服装道具的伪装下几乎与山林融为了一体，很难被人发现。
秦笙也就是借着精神力强大的便利才能轻易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换一个人，怕是走到了近前都不一定能发现。
一双双锐利的眸子从身上扫过，秦笙只做不知，被陆严清和秦铮一前一后的护在中间延着山路往深处走去。
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的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与此同时，那些审视的目光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陆严清绷着的身体一松，这才想起了一件事。
他看向秦铮，眉心微皱：“你把笙笙带这来干什么？”
秦铮捏了捏手中的药丸，正想说话，便听秦笙先他一步开口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陆严清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便不追究了，脚步一动就继续往前走去。
秦铮看了稀奇不已。
在他的印象中，陆严清又固执又认死理，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可这会儿他居然完全没有深究的意思，这是为什么？
秦铮只想到一种可能——陆严清知道一些关于笙笙的，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神色就复杂了起来。
看来他这个当爸爸的还得多多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