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的皮鞋踏在刚清扫过的走廊上。响亮的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里回荡着。
说来奇怪，明明在“行动”的时候是如此渴望人体，可是在普通的模样下却又对接触外人有着浓浓的抵触。
他低声唾弃着自己内心的矛盾，往前走去。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韩令拉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一点点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天花板的通风口比前两个月有些堵塞，清洁人员又偷懒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被人打开了，风口仅仅压迫着衣领。若是在潜行的时候很容易让对方回头，反而增大自己暴露的概率，这是不能容忍的错误。
尤其是对于完美的他来说……
突然，前方的一扇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家人。韩令看过去，脑海里快速找到一行文字匹配起来：这个点，全家会出来散步。
这脚步声，一个急促但轻盈的先跳出来。应该是那家的独生子女，这么说来也快四岁了吧？然后是前后出来的一男一女，丈夫通常在这个点会顺手提着两个垃圾袋，而妻子一般走在后面关门。老人很少出啦，但会在门口小心翼翼等着关上门。
韩令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杂乱的脚步。这是其他人无法感受到的琐碎，却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才能——在跟踪他人的行踪上，他一直都是个天才，分辨声音的能力更是像一个天才音乐家。
比起那个狂妄自大的猎杀者来说，他才更适合这个名号。即便加上了新手二字，也不过是在玷污这个名号，就算送给他，他也只会丢进垃圾桶，还要用肥皂多洗两道手，免得弄脏了。
那么，最快可以多久让他们躺在地上呢？
韩令贴在裤腿两侧手腕扭了扭，指关节开始咔擦作响，这是他最爱的前奏。
小孩可以先不用杀，而是把他丢到另一侧，吸引夫妻的注意力，至少妻子肯定不会面对他，而丈夫也许会，但肯定也会跟着犹豫。然后，一把匕首在这份踌躇刺进后颈，让鲜血泼在掉漆的白墙上。
随后，慢慢将妻子放血倒地，当然，小孩一定要完整见证这一刻。因为孩童的情绪才是最纯真的，最具有品用价值的……
“你是住对面的吧？晚上好啊。”
韩令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走到一家三口面前。裤腿旁的小孩仰着头，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你好。”
说话还很稚嫩，童真的年纪。
韩令慢慢挤出一丝微笑：“你们好，出来散步吗？”
“是啊，一直说这房子没人住。没想到今天就碰到户主了。”
他轻松一笑，道：“工作需要，平时出差太忙了，很少回来。”
“啊这样。”妻子顿时拍了拍孩子的脑袋，道，“你还玩，看这位大哥哥多有出息，以后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告别后，韩令默默注视着和睦的一家三口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铁缆线的滑动，走廊又重回了一片寂静。
“有出息。”
韩令重复着这句话，扭开门把手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他人的赞美毫无意义，只有内心的喜悦才是能取悦自己的东西。
只可惜，太普通了，没有一点兴致。
他换上拖鞋，踩在撒了一地的薯片袋上，去卫生间洗了手。几秒后，他站在一间厚实的门前——这扇门和其他常用的房门不同，更加厚实，色调更加阴沉，前面甚至还铺了层半厘米后的猩红地毯。
在对待自己的“热爱”上，该有的尊敬是不能少的。
韩令憋着气，已经忍受不了空气的浑浊，迅速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并不是真实存在在这栋每平近两万的公寓里，而是在他特意设计的个人空间。只有这，他才会觉得活得真实。
房间并没有想象那么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右半边是更衣室和档案桌，负责换衣和“工作”。而左边……现在不是该说的时候。
他走到桌前，细细摩挲着拍好的照片——那是每一个受害者临死前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摄像机记录了这一切。但他没心思享用第二顿饭——只有亲眼见证的那一刻才是最美味的，之后的录像都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完全没有那个情景。
若不是喜爱，甚至连大众的情绪反应都不如。
“不过，今天要看的不是这个。”
韩令把眼前的厚相册合上，看向眼前的屏幕，点开新的界面：
【新消息！】
打开。
【你已经被独现者盯上了，风头学会小点】
【来自……】
看都不想看，肯定是那个家伙多余的问候。对他而言，独现者也就那么回事，无论是其本身，还是其身上的事迹，都没法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耽误别人“进食”是十分大不敬的行为。这一点是令他厌恶的，可是这道菜他并不喜欢。
虽然那碗肠旺面已经塞满了肠胃，但他的耳边还是听到了咕咕声。韩令知道：自己需要多吃一道菜了。
但是，该选谁呢？
细细思索下，他灵机一动，翻出了一个名单——这是他特地截图下来的最新新人评价名单。每当菜品不合口味的时候，他总想换换菜品试一下。
“这次的新人质量都很高，还从未有过这么幸福的时刻呢……”
韩令的眉毛微微上扬，显得有些苦恼。他的手指尖停留在第一位上：
编号，评级ss。
要吃自然要用最好的食材，不是吗？
况且，能杀掉那半吊子的猎杀者，那份血腥味也会是最独特的调料。这一点简直是无法忽视的特色，甚至能掩盖掉一些缺陷。
“那就你了。”
韩令碎碎念着，手摸向旁边杆子上放置的衣服。他好久没成为自己了。现在想想看，内心的躁动是如此剧烈，那件衣服恨不得跳到自己身上，把虚伪的外表彻底撕碎。
“只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呢。”
他嘴角一扬，把衣服扯了下来，开始换上，脑海里的齿轮也开始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