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1 / 1)

柳织织疼得想再叫,却无能为力。

她的意识迅速被吞没,只惨白着一张脸不断吐血,血洒落到身前,打在玄破灵剑上,莫名被融,化为虚无。

唐离首先回过神,脸也跟着惨白。

他倏地移过去,搂住正瘫下的柳织织,一掌将薛雁南拍开。

他的使力之大,直接让薛雁南喷出血。

薛雁南后退多步,险些倒下。

薛雁南捂住胸,始终盯着柳织织,神情怔愣。

他脸上的血色亦是眨眼褪下,不知道有几分是因为唐离给他的重伤,又有几分是因为柳织织的情况。

唐离给薛雁南的这一掌,也让自己脱力。

他甚至无法将喉咙不断涌出的血吞回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柳织织身上,他颤颤地抹着她的血。

“织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唤她,声音颤抖,透着慌乱。

他忽然通红着眼,嘶声朝薛雁南怒吼:“你这究竟是什么剑?”

什么剑?

薛雁南瞧向那把仍插在柳织织身体里的剑,是懵的。

她不是不会死?

他的剑,为什么可以杀她?

相比于唐离和薛雁南的崩溃与震惊,远远地坐在马背上的戚若瑶却是笑了,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柳织织能死,那最好不过。

柳织织躺在唐离怀里,她的眼睫颤了颤,便彻底闭上眼,脑袋歪下。

她的身子似马上就要消散。

看到这一幕,唐离惊乱地睁大眼。

他抱紧她:“织织……”

他的声音破碎。

他那满是血的手抖得越发厉害,清楚地感觉到她已经没了气息。

薛雁南不由朝她靠去:“柳织织!”

见识过无数死人的他,哪里能看不出柳织织这是已经断气了,令他也彻底慌了起来,却再被唐离拍开。

“滚!”

唐离嘶吼着,目光始终落在柳织织身上。

他通红的眼,有了湿意。

由玄破灵剑所刺之处蔓延开的光芒越拉越大,没有意识的柳织织正渐渐变得透明,似下一瞬就要碎裂成光。

唐离的手胡乱在她身上抚着。

他无能为力地出声:“不要,不要……”

她不可以消失。

不可以。

他的脸上透着死气,嘴里的血仍在不断往外涌,滴落在柳织织身上,他却似乎察觉不到自己也命在旦夕。

重伤的薛雁南撑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柳织织。

柳织织……

他的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害怕柳织织不在。

他喘了口气,企图朝她爬过去。

眨眼间,这三个人,一个死,一个将死,一个似乎半死,皆是浸在触目惊心的血中,身心俱是崩溃破碎。

周围的人,只瞧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

眼见着柳织织的身体即将稳不住,许遥风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仍旧是那一身不染俗尘似的白衣。

仿佛谪仙降临,其他人又是一番惊诧。

许遥风的目光落在柳织织身上。

他一挥袖,玄破灵剑从她的身体抽出,落在地上。

唐离的身子僵住,立即抬头。

许遥风没有停顿,马上抬起右手,衣袂长发微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朝柳织织涌去。

这就像是传说中的仙法,都呆了。

薛雁南停止爬动,苍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随着玄破灵剑的抽出,柳织织的身体眼见着就要消散,又及时在许遥风的施法下渐渐稳住,直到正常。

但她依旧没有气息,看起来是死的。

唐离管不了其他,他只虚弱地抱紧她:“织织……”

他死死地盯着她,盼她活过来。

许遥风收起手,意味不明地朝薛雁南道了句:“清河仙岛的传世灵剑,并不是用来滥杀无辜。”

他抬袖间,带着唐离和柳织织消失。

那块地方,眨眼无人。

薛雁南下意识唤了句:“柳织织!”

他的声音中含着慌张。

剩下不多的瞿禹军马上原地找起人,但那三个人确实凭空不见,周遭没有一丝异样的风吹草动。

除了那些跟过来瞧热闹的江湖人,与少量道士。

一名江湖人惊恐出声:“那还真是妖。”

一名道士道:“所以薛将军的那把剑,是很厉害的法器?但那白衣男子,似乎是仙,为何与妖为伍?”

一时间,都议论纷纷起来。

谁也没想到,此次能看到如此惊人的一幕幕。

戚若瑶将这些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她想了些什么后,便总算下马,心情复杂地朝薛雁南走去。

吴意扶着薛雁南坐起,担忧地唤了声:“世子?”

薛雁南失了魂般,未有言语。

唐离刚才给他的那两掌,当真是用了死劲,若非当时的唐离没劲,现在的他不可能侥幸活下来。

他显然是身心都受了重创。

柳织织……

他满脑子都是那已没气息,还险些消散的柳织织。

戚若瑶由他面前站定,不满地说道:“其实你这次的目的,是唐离?”

她还真是没想到。

这算什么,莫不是情敌之间的相斗?

薛雁南没有出声。

戚若瑶看着他这副受尽打击,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心下的滋味哪里好受,他这都是为了柳织织。

她又问他:“你很难过?”

他怎么可以为了柳织织难过,柳织织哪里值得?

这至于么?

薛雁南的眼里没有戚若瑶的存在,他缓了缓情绪,忽然无力地哑声吩咐身旁的吴意:“务必找到柳织织。”

吴意应下:“是!”

戚若瑶受不了薛雁南为一个柳织织这样,便忽然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还找什么?她已经被你杀了!”

她已经被你杀了……

听到这句话,薛雁南再难忍受地吼了声:“滚!”

一声下去,他的脸更白。

他想咳,又没咳。

戚若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难以置信他会如此待她。

她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极为难看。

她的傲气自然令她半点不能忍受如此的待遇,她不由怒唤了声:“薛雁南,你看清我是谁?”

薛雁南不理她。

对他来说,她似乎什么都不是。

戚若瑶气红了眼,咬牙道:“好,我滚。”

她再看了看完完全全没将她放在眼里的薛雁南,握紧拳头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愤然地转身就走。

直到离远,华由暗处跳出。

她深呼了口气,便吩咐华:“去找可以杀妖的法器。”

虽然柳织织应该已经死了,但难保不会因什么奇遇又活下来。

毕竟那白衣男子,看着像仙。

华应下:“是!”

时间在沉重压抑的气氛中流淌,薛雁南始终坐在原地,他正抱着头,似沉浸在无法抑制的情绪中。

直到吴意回来禀报:“世子,找不到人。”

薛雁南未抬头,只闷声吩咐:“继续找,全国搜。”

吴意更担心的还是自家世子,便又出声:“世子,你的伤……”

薛雁南没答。

知道只要是死不了的伤,世子便能挺得过去,这种时候,吴意也无法劝说什么,只能让人继续守着世子。

他转身离开,依吩咐行事。

薛雁南仍坐着,没多久后,轻功过来的谢遇落了地。

谢遇将这一地地的尸体看过,立即上前问薛雁南:“织织呢?”

薛雁南未给回应。

谢遇拉过其他人:“说,怎么回事?”

在对方吞吞地回答下,他终于了解情况,脸色白下。

他无法置信地僵了片刻,便一把拉起薛雁南,愤怒地大声质问:“薛雁南,你真杀了织织?”

薛雁南仍未给回应。

谢遇瞧着对方这模样,差点没忍住给其一拳。

他一把将本就去了半条命的薛雁南推倒,眼眶红起:“织织……”

他不信织织死了。

织织不是被仙带走了?

肯定不会死。

他倏地转身跑离,打算去找柳织织。

无论是薛雁南的人,还是谢遇的人,都在全国搜寻着柳织织他们的踪迹,甚至那些无关的人,也仍在凑热闹。

这种离奇的事,想不传开,自是不可能。

但整个大昊的人无论怎么折腾,都无法搜到半点线索。

柳织织他们似乎真已消失。

数日后的都城武昭王府中,薛雁南仍怀着伤,失神地提着剑往北行着,他形容消瘦,脸色仍旧苍白。

得到消息的武昭王夫妇,正从对面迎来。

武昭王妃靠近就问:“织织呢?”

纵然外头所传的事情,武昭王妃都已知道,她仍难以置信。

得不到回应,她又怒问:“织织呢?”

不是说好的,他会保住织织?

不是说好的,这个任务落在他们自己人手里,便是可控的?

控成这样?

薛雁南垂着头,一字未答。

武昭王妃忽然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却在目击到对方那病容落魄到令人心疼的样子时,忍了下去。

她的眼泪留下,还是问:“织织呢?”

她摇摇欲坠。

武昭王环着妻子的肩,这一次,他真不知该如何劝。

武昭王妃上前抓住儿子的衣服,拍打着他的胸膛,无力地哭道:“你怎么可以杀她,怎么可以……”

在她的拍打下,薛雁南一动不动。

直到她忽然晕倒,武昭王赶紧搂住她:“荷尔!”

自打得知明明杀不死的柳织织被薛雁南杀了后,武昭王妃便一直无法接受,这次算是心中的弦彻底崩断。

武昭王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要走。

“爹!”

薛雁南忽然唤住他。

瞧着武昭王顿足后,薛雁南问道:“玄破灵剑,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唯独它可以杀柳织织?

武昭王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其前身,这得问你祖父。”

薛雁南的祖父薛函徳,远在淮城清河山庄。

武昭王转回身:“据我所知,玄破灵剑并不简单,是把古剑。”

古剑……

薛雁南垂眸。

武昭王联想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反问:“织织真是妖?”

他不信这些,却越发不得不信。

薛雁南未答。

这时忽有人来报:“王爷,世子,皇上诏见世子。”

武昭王看了看颓然的儿子,没再说什么,抱着妻子转身步离。

薛雁南再立了会,步伐虚弱地往南走。

他才刚到,又离开武昭王府。

他坐在马车内,似乎始终回不了魂,直到进入宫中,去了祁文帝那里,他才勉强正色,踏进殿中。

祁文帝看到薛雁南的模样,小惊了一番。

他问:“没好好养伤?”

薛雁南拱着手,连皇帝的话也没回。

祁文帝知道这小子的性子,也没与其计较,只又问:“外面所传的那些,可是属实?柳织织被你杀了?唐离生死不明?”

柳织织被你杀了……

听到这话,薛雁南的五指不由收了收。

他哑声道:“属实。”

祁文帝闻言,没有高兴的意思,他道:“朕从未想过要柳织织的命,朕要的是唐离的命,你莫怨朕。”

他早已看出,薛雁南的心思在柳织织身上。

薛雁南未应话。

站在大局上来说,祁文帝冷静地觉得,就算柳织织真是妖,那也对他这个皇帝形成不了大威胁。

经过种种事,让他感觉到威胁的,只有唐离。

唐离过于强大,他不得不要其死,所以他才会以放过柳织织为条件,吩咐薛雁南务必杀了唐离。

可惜失策。

祁文帝瞧着薛雁南:“你好生养伤,继续追杀唐离。”

“是。”

薛雁南应下,转身离去。

纵然条件没了,祁文帝仍然是一国之君。

薛雁南只是臣。

薛雁南以同样的状态回到武昭王府,便无力地坐到亭内,仰头倚着红柱闭上眼,久久未再动弹。

他忽然吩咐下去:“酒。”

吴意不在,没人敢拒绝他的要求。

婢女很快端来一壶酒,薛雁南直接拿起酒壶猛灌。

这样的一壶酒,根本经不起他如此喝,他便干脆吩咐拿来一坛酒,扛起继续仰头往嘴里灌。

怀伤的他,马上喝得剧烈咳嗽起。

他的身上,转瞬尽是酒。

他仍在喝,哪怕私闯武昭王府的白潜玉由亭边落地,随之又被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他却恍若不知。

白潜玉看着薛雁南,冷道:“怎么?薛世子这是在伤心?”

如今的柳织织,真是谁都上心。

听到这声音,薛雁南稍怔,便看过来。

他起身:“柳织织呢?”

薛雁南令唐离生死不明,白潜玉自然不可能没有与其计较的心思,声音便越发冰冷:“我也想知道。”

但他相信,唐离不可能会死。

薛雁南闻言,又颓败地瘫坐回去。

白潜玉道:“我来是想告诉你,这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戚若瑶在推波助澜,宫里的秦贵仪,是她的人。”

薛雁南立即抬头。

白潜玉冷笑:“你倒是好眼光,看上这种阴险毒妇。”

薛雁南便开始串联所有事情。

白潜玉又道了句:“剩下的,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多情种会怎么处置。”

他勾起一抹讽刺,便离去。

侍卫都没拦他。

不用白潜玉给证据,薛雁南相信白潜玉的话,何况他自己也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抓到证据。

他拿起剑起身就走。

踏下短梯时,他的脚步踉跄了下。

来找他的景初进入院中,看到这一幕,便要大步过去,却见其明明身体情况不好,还施用轻功离去。

这……

景初立在原地。

薛雁南一路轻功不停,直奔太子府。

当他由戚若瑶的院中落地,因为运功过度,脸色更白。

他抽出剑,大步往开着门的正屋去。

屋里正在用膳的戚若瑶听到动静,便放下筷子起身,未想到刚到门口,就忽然被剑架住了脖子。

而提剑之人,是她所想不到的薛雁南。

她神色大变:“你……”

她身后的素缘和戚凡,都惊住。

戚凡怒问:“你干什么?”

薛雁南虽满脸病容,神情却冷沉吓人,他一字一句地问戚若瑶:“在后面陷害柳织织的,全是你?”

戚若瑶恨恨地盯着他:“你为柳织织如此……”

“是不是你?”

薛雁南斥声打断她,对她毫无耐心。

他的剑往里压了压,戚若瑶无暇的脖颈渗出殷红的血。

尖锐的疼,令戚若瑶僵住。

她瞪大眼看着薛雁南:“你为柳织织伤我?”

“姐!”

戚凡过来欲推薛雁南,反被薛雁南一掌拍开,摔倒在地。

如此一摔,戚凡晕了过去。

“凡凡!”

戚若瑶大惊失色地跑过去,她搂住戚凡,红着眼朝薛雁南吼道:“薛雁南,你这是要干什么?”

薛雁南的剑仍向着戚若瑶:“是不是你?”

他看戚若瑶的眼神,只有冷漠。

戚若瑶抱着戚凡,从未如此狼狈过,也从未如此崩溃过,她直接怒不可遏地承认:“对,是我,是她该死!”

柳织织从一开始,就该死。

如今更该死。

薛雁南明明是她的人,现在却在为了柳织织,如此伤害他们姐弟俩,她难过,也生气,身子不由颤起。

薛雁南朝她靠近,剑抵在她的胸口。

只要他刺下,戚若瑶便会死。

他憎恶她。

戚若瑶的眼泪被逼出,她无法相信地问道:“你要为她杀我?”

她随即又大声质问:“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喜欢她。”

薛雁南忽然出声,果断而坚定。

对如今的他来说,喜欢柳织织是毋容置疑的。

他喜欢柳织织!

戚若瑶的脸色白下,通红湿润的眼睁得越发大,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颤颤地问他:“你说什么?”

薛雁南不觉得自己的事情,有必要与戚若瑶说清楚。

他们本就毫无关系。

薛雁南的剑终归没有没入她的身体,他寒声道:“看在旧时情分,我不杀你,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他收剑转身就走,没多给她一个目光,毫无留恋。

他心里清楚,最错的人是他。

戚若瑶死死地盯着他冷漠的背影,眼泪滚滚地落。

他不要她了?

他是真的不再喜欢她了?

他居然喜欢柳织织?

随着薛雁南的走远,白潜玉出现,他抱着剑缓缓朝大受打击的戚若瑶走去,啧啧道:“就知他不会动手。”

这种优柔寡断的人,着实没劲。

戚若瑶闻声,立即抹了把泪转头。

她认识白潜玉。

戚若瑶倔强地敛住情绪,正欲出声,白潜玉却倏地抽剑朝她刺去。

他的速度,胜于薛雁南。

戚若瑶本就在崩溃中,加之怀中抱着戚凡,她下意识想躲,却已来不及,白潜玉的剑没入她的身体。

噗哧一声,剧痛侵袭着她。

素缘失色:“姑娘!”

素缘想过来,白潜玉只转手间,她便被甩了出去。

戚若瑶长这么大,从未挨过刀子,这种钻心的疼是她难以忍受的,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下,眼泪被痛出。

她盯着白潜玉:“你……”

她也从未受过这么大委屈,一桩桩的委屈。

都对她弃之如敝屣?

白潜玉冷冷勾唇:“放心,死不了,就先给你一个小教训,剩下的,待唐离回来,再与你慢慢玩。”

话罢,他抽出剑。

戚若瑶疼得浑身跟着狠狠一颤,闷哼出声。

白潜玉转身跃起,迅速消失。

戚若瑶瞪着满是泪的眼,唇瓣颤.抖着,无论是身体上的疼,还是心上的折磨,都让她无法承.受。

她的意识失去,与戚凡倒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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