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事啊,吃饭(1 / 1)

陆如山招的局子,魏得利埋单。

第二个来参加饭局的是马相军,小城的名人,大才子,广播电视报的总编辑兼新闻台民生频道的总监。

现在又多了一些职务,陆如山不喜欢记这些,职务头衔,都是临时的。

他爱干嘛干嘛。

不管一个人多神气,年龄一到,全部交公,拍拍屁股滚蛋。

陆如山是职业剧作家。

坐家里的作家。

由于他的“好名声”,理他的人并不多。

这样的八卦组合,乌合之众,后来,陆如山说这次饭局叫乌合之众,乌合之众怎么能没有马相军?他186的个子往海洋大饭店的包厢一杵,还是有些存在感的。

第三个来的是广电系统的哼哈二将之一,广播总台的台长大人,陶安然。

陶安然一进门,好家伙185的个头,与马相军一起,一个是喜马拉雅,一个是珠穆朗玛,反正都高到天际线了。

陶安然个子是高,但人家帅啊,脸长的很正义,从前是小城的电视台新闻主播,天天播小城新闻,一说就是二十年,补充说明从十八岁开始。后来,据说是腰不行了,就到了电台。

魏得利来了,那天可能没风。

陆如山在牌桌上抬起头,不是,没有抬头,只把老眉老眼抬了一下,看到魏得利的头发很熨帖,在头顶上守土有责。

陆如山眼神不济,一个大作家,烟瘾又大得什么似的,烟熏火燎加看书写字,视力一般,他愣是没看清老魏的头顶上搞了多少克发胶。每根头发都被绑定了。

不对,陆如山拍了一下大腿,还不是自己的大腿,是旁边一个女生的大腿。

说清楚,谁的大腿,是谁?

你说陆如山那么轻佻地拍了谁的大腿?

他最近与这个女的多有走动?究竟是谁?告诉你,他们是一个系统的,政协的一个执委,官比较大,正处,是个女官员,一口气能背出仓央嘉措的两首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等会,饭桌上她会背的,桌上有认识她的人,请她,她会更乐意背,如果没有请她,或故意不请她背诵,她会毛遂自荐。

这年头,很少有人提毛遂了。

毛遂是谁?

天,不知道,跟他不熟。

这个女人姓杨,爽快人。别人问她:“领导贵姓?”

她立马满脸笑说:“水性杨花的性,不对不对,没有性,是杨花。”

古文中“花”通“华”。

政协的大领导,她姓杨,与隋朝皇帝一个姓。那个皇帝为了到江南看景,挖了运河,在河边栽杨柳,有男人特别喜欢杨柳,说的就是隋朝炀帝,他姓杨。

陆如山与杨华打的火热,出门玩成CP状态。

两个可爱的人儿呢。

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花边新闻,皆因为两个人来自一个单位,政协。

“姑娘你好像一朵花,两只眼睛叫我离不开它……”

陆如山打着牌,嘴里像放唱片似的,隔几分钟就来一句回放:

“姑娘你好像一朵花……”

有时没哼完,坐在一边的杨华会接着哼:

“两只眼睛叫我离不开它……

你把我拖到了井底下,丢开了绳索你就走啦……

哎呀呀,哎呀呀……”

杨华唱的非常投入。

过了几分钟,陆如山把手里的牌出掉了,打了个上游,情不自禁地唱的很响:

“姑娘你好像一朵花,两只眼睛叫我离不开它,你把我拖到了井底下……”

尼玛,这叫什么歌词,拖到井底下,怎么弄?

这,这真没法弄。

杨华从前的饭局可真多,从周一到周七,不带哪天没行情的。

好了,陆如山拉了3个人来,连他自己4个人。

老魏来了,5个人。

还有一个是谁?

没猜着?

怎么会猜不着,就不明白了,不是他吗?

当晚最帅的来了,谁?你看他,穿着一件羊毛呢的格式衬衣,一件风衣真正是好款式,显得骚里骚气的。

崔保国,哎呦喂。

陆如山没有喊崔保国来,崔保国是老魏喊来的。

老魏与崔保国认识多少年了,那是铁关系啊。

景亚鸣与崔保国是发小,崔保国与老魏呢,私底下告诉你,崔保国是魏得利的半个军师。

没有崔保国,老魏能做大生意?笑话,老魏当初的格局,在街上摆个卖烤猪肉香肠的摊子还差不多。没有崔保国的出谋划策,魏得利不可能后来发财发得找不着北。

顺嘴说一句,老魏发财等于受罪。

他上街买菜,偶尔啦,还是挑特价菜买。晚上呢,还是喜欢吃软乎的手擀面,放点青菜,顶多加只水潽蛋。

具体地说,魏得利当初因为国企改制,碳素厂由原来的赢利模式,很快切换成半停产直到停产状态,最后,工人天天闹事。

工人天天闹事,是因为没有工资拿。魏得利心软,见不得工人闹事,问崔保国怎么办?把一个好好的厂子故意弄得倒闭,是不是太过分了。

崔保国淡定地说:“要的就是这效果,不然,一个香饽饽能落到你嘴里?”

魏得利知道自己愚钝,但他听话。

命运对笨人唯一的犒赏是,你只要听话。

魏得利对崔保国言听计从。

碳素厂倒闭了,热闹的厂子里,杂草丛生,黑乎乎的材料堆到了户外,甚至堆到马路上。雨天一过,黑色的液体流淌,把附近的小河都弄成黑色的了,鲫鱼都活不了。泥鳅也活不了。

这叫把国家财产暴殄天物。

改制如期而至,工人们翘首以盼,魏得利舍生取义壮士断腕一般接过了厂子,后来接受政府安排,把原碳素厂厂址置换给政府属下的建设集团,这个建设集团其实就是政府在操作。

哪个城市都一样,中国特色,政府卖地,搞建筑,口袋里才有钱。

没有钱,万事都难办。

老魏还是办厂,不然那么多工人喝西北风啊。

在郊区另辟厂址,并转产。

说起来转产,其实是为了弄那么大的地皮,国家鼓励办厂,跟商品房用地价格不一样。

有了这块地,先养着,长草,满眼比人都高的一枝黄花,一大片赛播种的刺啦啦的小蓟,野蒺藜,野生的绿豆,附近的农民蜂拥而至来开垦种菜,抓革命促生产,担水施肥点豆种瓜,引渠灌溉,很快,魏得利的新厂址变成了新农村的蔬菜地,老魏看不得,那个急啊,病都快急出来了。

他的地中海发型在这次着急之后,再也治不好了。

以前还指望涂生姜水,长出新头发来。

崔保国说:“老魏,坐下来,陪我喝杯茶。”

“喝茶?”

老魏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还坐下来喝茶,哪里有这心思。

崔保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瞧了瞧魏得利,心想:“可不,你缺的就是坐下来喝茶的劲。”

魏得利人不聪明,可是,听话呀,这一坐下来喝茶,听崔保国一五一十地开导,好家伙,老魏不知道拍了多少次大腿,大腿都拍红了,兴奋得不知所以。

高参啊,智囊啊,诸葛孔明再世啊,放着这么好计谋的人在眼前,老魏能不用吗?崔保国身后是谁?他的发小,有权有魅力的景亚鸣。

景亚鸣以后会说到,市长的红人呀,代表政府在做事啊,拆迁、建经适房、保障房,造路,修高架桥,建新的高铁站,建航站楼,整治河道,沿河建文化长廊,整个小城,有半座城在他的掌控下。

好了,现在不说那个横行的景亚鸣,让他继续横行,狂得找不着北。

老魏一下子弄了1000亩地,好家伙,政府还表彰老魏买下了山区荒地。

城市建设说来就来了,暴风骤雨,轰轰烈烈。

且慢,崔保国怎么可能让那么笨的老魏一个人得利,崔保国难道是呆子?好了,崔保国提了一个点子,老魏兴奋地猛拍了几下大腿,直喊妙。

你道妙什么?妙在哪里?

崔保国出了一个主意,他说:“老魏,你说今天喝的这个茶,与你坐在碳素厂厂长的位置上,喝着的茶有什么区别?”

老魏讨喜地说:“差别太大啦。这喝茶原来是有学问的。难怪多少生意人一早坐在茶餐厅里,面前弄一手提电脑,一坐半天,一坐一整天,敢情是谈大生意。喝茶出思路出点子。”

崔保国给老魏续茶。

可怜见的,老魏嘴上奉承,心里叫苦。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

老魏那年五十岁,可是,头发秃了只是表象,要命的是身上的开关,也叫水龙头失灵了。

老要上厕所。

崔保国看着老魏一次次跑厕所,老早晓得老魏什么毛病,前列腺毛病,说是毛病就是毛病,说不是毛病就不是毛病。

崔保国不动声色,还是劝老魏喝茶,小的很的紫砂小杯,一杯一口,老魏觉得茶杯小没事,继续喝,可是老崔太勤快,不停地续茶。

好了,酒过三巡茶过半,那次,崔保国说:“你呀,没有我的点子,就你那山沟里的碳素厂,在郊区换50亩地没有困难,但50亩地能做什么?”

老魏说:“50亩地,啊,我要不了呀,这一亩地一年的租金是多少?”

瞧瞧,古人怎么说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胸怀浅的像小水塘子。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哟。

崔保国说:“这样,老魏,你呢比我大,啊,年龄,我是说年龄上你比我大,经验,啊,我是说你办厂的经验,你比我足……”

你听崔保国说话也够损的,说老魏比他大,定语,年龄。人家老魏是什么人,实诚人,他没有其他什么心思,也没有那么多心窍,他的脑子根本不可能想他有什么比他大的。

啊不,脑袋。不对不对,崔有一颗大脑袋,是显性标志。

好了,不引申,不外扯。

崔保国双手抹了下脸,双手又搓了搓,又上下左右胡乱地抹脸,这是干洗脸,保健习惯,说:“郊区的地,我拿,拿不到,你拿,能拿到,但就事认事,以地换地,你赚不了。但我与你联手,就能胜。这样,我在你这里占三成,不,不,不,我还有其他很多杂事,帮不了你太多,我在你这里占两成,我们联手拿地。你看,我们小城的茶好不好?好哇,有地理商标注册的茶能不好?有青山绿水能不好吗?我们小城的四季分明能不好吗?我们小城好不好?好哇,鱼米之乡,山山水水,丘陵地貌,是长茶叶的好地方,可是现在呢?放着这么好的山地丘陵不种茶叶,不出高质量的茶叶,不出高产量的茶叶,这是什么?是造孽。是不珍惜大自然的赐予,是不知老天感恩……”

温文尔雅的崔保国把心爱宝贝的紫砂小盏往紫檀木的桌面一顿,痛心疾首地说:“不像话哇。”

连带着人向后一倒,整个人往后一倒,看他气的,不知道真气还是假气。

他要是去参加演讲,能把评委忽悠出心脏病,太能说会道,太有说服力感染那个力了。

老魏跟着一脸悲戚,但内心早已不知云里雾里。如坠五彩云里,不知道崔保国几个自问自答的背后,是什么真实意图。

是一种被人骗了急着要帮人数钱的样子。

好了。

崔保国在绕过了十万八千里后,纵横捭阖以后,收拢思维说:"你,老魏,以政府改革家的魄力拿地,我支持你,项目支持,我们可以搞茶叶研究所,开辟试验茶园种植,开发新品种,进军中国名茶谱,为小城地方特产增加绵薄之力。"

崔保国说完,直起身子,并往后坐了坐。

老魏也顿时精神一振,大有撸起膀子干的意思。

“那?那?崔主任,你说我们拿多少地合适?”

崔保国没有立刻回答老魏的话,他也许是诧异,也许是在打心理战术,也许是要想应该怎么表达。

的确,这个老魏很没眼力。拿多少地?你以为你是政府,你是国家,还是你有什么五服之内的亲戚在中南海?说话没轻没重,一点常识也没有。

这样的人你帮了他大忙,他也麻木。

中国的地全是国土,知道吗?

这个老魏太可笑了,五十岁的人了,前列腺都有了,说不定前列腺都有几年了。不对,不对,是男人就有前列腺的吧?

那么,婴儿有没有前列腺?

糟糕,又扯乎,拉回来。快把思维拉回来,危地马拉,说正事。

老魏前列腺毛病疑似有年头了,却岁月似乎没让他长出成熟的脑子。

凭你老魏能拿多少地?

在碳素厂改制中你得到了五千万,那是什么概念,早些年钱多么值钱?凭这五千万,老魏买了几套别墅,还是独幢的在那里囤着。如是置换加转产,老魏这是要登天啊,一步跨入小城首富行列之中。

为什么首富都带首了,还行列。

这么说吧,各种标准排出来的首富,解释清楚了吧?比如说几大美女,那标准更多了,今天这个第一,明天那个第一,说谁是第一美女都有理由,但又没有绝对理由。

你看看他,眼睛里放光,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呢。

崔保国小看了老魏。

老魏见崔保国眼睛看着他,却不说话,微微地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赶忙纠正道:“崔主任,地的事,还有占比的问题,一切听你的,我这里一切好说。”

就这样,崔保国身为政府人事局的基层官员,却是一个有地有实企有股份的隐形富翁。

陆如山不知道这些。

陆如山知道的都是些艳史。

作家,如果满足于交际,听八卦,整天在饭桌、牌桌、娱乐场所,那他成不了气候。

在这方面,鲁迅怎么说的,他是拿出别人喝咖啡的时间来写作的。

不过,如果把喝咖啡的时间挤出来写作,能够像鲁迅那样稿费拿到手软,谁不愿意呢?鲁迅虽然辛苦,但他一年挣的钱就能在北平买一幢四合院。

比如,陆如山就不能够与凌陌走近。这个女人如果出现在他的长篇小说里,陆如山的小说就不会那么没名气,出不了小城的长篇小说,拿不了纯粹意义的文学奖,陆如山……哎,不说了,不要对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提要求。如果要提,也只是希望他的前列腺好好的。

陆如山是吸引不了凌陌,但这也不犯法呀。

陆如山在某次饭局上见过凌陌,立刻就用诗经里的一句诗形容凌陌了,说她是哀而不伤。妖而不艳,好色而不淫啥的。

哀而不伤,还有一句跟着,叫做好色而不淫。

今天的这个饭局,陆如山最大,坐头把交椅。

崔保国还是老规矩,坐在不引人注目的旁边,起烘托作用。低调但有存在感。

不说了,海洋大饭店的大厨们在忙晚宴菜肴了。

陆如山在打牌。

牌抓在手上,嘴都没闲。因为嘴没闲着,牌打的一塌糊涂。

“姑娘你好像一朵花……两只眼睛叫我离不开她……你呀,啊啊啊,你呀,啊啊啊,你呀,啊啊啊

。”

又来了,这次还卡住了。

陆如山是有名的臭棋蒌子,每次打牌都输,连累着对家也输。

但陆如山的牌瘾大的没的命。不打牌浑身都痒,得了相思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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