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书为友(1 / 1)

有关方面找凌陌谈过话了。但看她依旧云淡风轻。娥眉淡扫,典雅至极。

唉,这个不行。

曹大师笃定地跑到茶桌前,拿起自己的包,意大利华伦天奴的皮包,长长的带子,古铜色的水牛皮,很有艺术家不羁样子与讲品位的范。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了软缎袋子里的两只湖笔,转身一挥而就: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好,不愧为草书大师,字写得潇洒飘逸。

郑大师第二个被推上写字台,只见他也是有备而来,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笔来,写着: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好家伙秋,好一笔墨饱绽的隶变体,字的风格与诗的内容正好吻合。

谁上?

谁来写?

凌陌,这美女,谁说人家只是花瓶,人家还就拿起了笔,俯身写下去,呵呵,人家一直来临的是石门颂,金刚经,字与人迥异,端庄厚重,还加上笔墨淋漓,让眼观的男人们一阵喝彩: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究竟有多好,林缨是不懂,她真的是一点也不会拿毛笔。像凌陌那样时髦的女人,拿毛笔已经像一道风景,何况,真的写出了一笔好大字。

想不到,崔保国也能拿毛笔,不仅能拿,他还细细雕琢一般,写出了两行篆书,那功底,没有个一二十年,写不出那味。

耳目喜当高山流水,神心得会明月清风。

笪春山被推到桌前,笪社长出身于书香门第,又是女博士,拿笔的功夫举世无双,今天一定要写。

笪春山没有准备写字,但写毛笔字是她的一大爱好,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包括林缨。林缨是社交场合的人,有一官半职的机半干部,哪个能坐这冷板凳。

春山推辞了半天,只得拿起凌陌递来的笔,静心运思,也是一挥而就:香茗半盏,知己二三。青山不老,我们不散。

好。

果真妙。

才女。

春山放下笔,立刻得到喝彩声声。你道为什么?一是应景。二是书法者,字越简单,越难结构。春山巧妙地化解了这个问题,枯墨用得恰当,字字有金石味。与喜欢品茗人的品味十分协调。

应当说,新年雅集非常成功,直到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冷菜过后,一道道看似家常实质上精心制作的菜肴端上桌,一桌人其乐融融。林缨刚刚有点不开心,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雅集,人人都要露一手,她不会写毛笔字,不读纸质书,但优点特长也很多,在这个群体里,她不是太合调。她有些怪崔保国,事先也不跟她打招呼,个个都能提笔,就她恨不得钻地洞里去。

崔保国茶社的最左边,有三间棋牌室,有一处接待间,一套红木沙发上是红色团花的软垫,紧连着接待室的就是饭厅,只一个包间,只能坐12人。想当初,景亚鸣在这个包间里可没少请人吃饭。

轮到他请客一律在自家的会所请,凉菜、点心,小城里哪家店里做得好,现做现叫外卖送了来,小城里五星酒店有十几家,哪家什么招牌菜,即兴的,想到哪,电话叫现做,也是外卖打马快速送来,往往送来时还是滚滚的。

景亚鸣在这家会所,对,它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在山一方,景亚鸣在自家的会所不知请了多少次客,除了外面的应酬,其余全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媳妇、寡妇、离异女,女银行行长、家族生意的女继承人、女经理,各种身份的女人,被景亚好吃好喝地请着,然后温饱思淫欲。

景亚鸣变了,女人们却似乎向来就是这样的,依附于权势,然后荣华富贵还没有风险。

崔保国也请客,但那是极其难得的。

今天,他请小城艺术界的朋友们,顺便还有小城的名女人们。

林缨在饭桌上是拿得出手的,相当的有面子。

饭桌上聊天,凭她杰出的情商,还是相当吸引人的,比书法或阅读过的名着,她就闭嘴。

来来来,老鹅汤煮饺子……

这个要尝尝……

林缨自己品尝了觉得好吃,热情地介绍给左邻右舍吃,渐渐地桌上的男人都开始注意起她,都知道她是妇联的副主任。

当然,妇联的副主任在以前是很多人都可能认识的,但现在机关里,这样正处级的一个单位,副主任加主任加退下来的二线主任,在开年终会的时候,会从到主席台坐不下,十多个,最多的时候十四个副主任,林缨副主任的才华就是这样被埋没的。

吃饭的气氛非常和谐。

曲终人散,凌陌客气地送客,她开着她的豪华车,车内每个座位都坐满了人,送了一批客人走,一路送一路丢下客人。临走时,她对崔保国嫣然一笑,说:大哥,我送完客人就直接回家了,你辛苦,再拜个年,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发大财。

崔保国没见过这个美丽的女人他这么客气过,那笑容定格在他的脑袋中,果真是嫣然无方。

林缨是自己带车来的,春山急着要回去。林缨也是好客的主,人热情,她也主动带了两个人走,说顺路送他们回家。

最后,只剩下了崔保国。

在偌大的茶社,他突然有种人走茶凉,空旷寂寞的感觉。

这地方,他已经知道是什么结局,在市政府大院不远的地方,一座大桥的桥肚不可能永远堵塞,城市的格局一直在动荡。一条从老城区延伸过来的单向三车道双向六车道马路就要穿桥而过,这里,将被扒掉,整治一新。

他生于这座小城,他的同学遍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有在上层的,掌握权柄,有在基层的,在社区呼风唤雨,也有小区保安,怡养天年。消息像楼与楼之间的风,不为阻隔,总会吹到他耳朵里。

市长配备的城市规划师是他的老同学,通过两三个关系的转折传递,他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打开窗户,拉上窗帘,锁上门。他仔细地打量这里,这里的每件家什,每块地砖他都清楚。

不,不对,他也许太自信,或许说麻痹大意了,哪一天,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他却不知道。

他把残茶一一倒掉,把桌子上零零总总的东西一件件复位,把长十多米的原木桌面擦的锃亮,油光可鉴,可以照见人面。

然后,给自己重新沏了一壶茶。唯普洱刚坚,有知音之遇。玻璃茶盏里的汤汁如琥珀一般明亮,面前是一只顽劣可爱的青黛色辟邪。一只宜兴紫砂大肚卧佛。一件寸余长的紫檀木的如意。

他重燃了一炷藏香。

放松,再放松,让一直挺直的腰松下来,两手托着头。

有茶喝,有时间可以等待,崔保国喜欢热闹,可是热闹过后的寂静让他沉湎。

仿佛在照一面镜子。

他是一个让人读不懂的人,有时自己也看不清自己。

如同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古朴艰涩,但让人深陷与沉醉。

阳光透过百页窗透进来,空调的温暖越来越冷。

崔保国想起了凌陌在景亚鸣办公室的一幕。他不知道办公室门后的地砖下面是什么东西,事实上他真的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什么机关。

他起身去了景亚鸣的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两本布面的深蓝色的日记本。

打开其中一本,崔保国虽然久经沙场,识得人间百态,过尽千帆,可是,此刻,拿起这两本日记,他的心怦怦直跳,像手里拿着清末民初国画大师的天价字画。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他定了定神,打开其中一本。

他其实已做好了准备,如果是景亚鸣贪污受贿与肮脏的交易,不堪入目的私生活记录,崔保国知道人心隔肚皮,一个满口词藻,出口成章的人,心里乌七八糟,完全不奇怪。如果是这样的日记,他会果断地交给组织,这个组织目前叫做巡查组。

第一本打开,在扉页,景亚鸣用笔锋明显的字迹写着四个大字:生来彷徨。

这?就这?分明是颓废派、青春期的笔调。他打开内页,第一篇,无题1:

目光贪婪地读下去。

哪里是赃账,分明是散文诗。

太晚了,不用再去找她,过去的一切可有可无。凡事都这样,因为明白生命不过如此,一切和我已游离……

景亚鸣写道。

也许是与女人的私语。

第二本,同样是蓝色布封面的本子,翻开,景亚鸣用锋利的笔尖,在雪白的纸上写着:祭奠我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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