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我的一个朋友。”
“你竟也有这样的感觉?”
“恩。”
一阵沉默。
“你一直在这里?”
“我打算今天就离开。”
“为什么?”
“我还有事要做。”
“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当然,我最喜欢交朋友,多一个朋友,也就多了一条路。”
丁灵听到了,而且还都很清楚。
然后他当然就插了一句话。
“不如你们一起离开,做一对神仙眷侣,这岂非是很好的结果?”
红玉烟当然知道这是丁灵的声音。
所以她连头都没有回,她还是看着面前的那个慕容习习,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旁边有别人一样。
丁灵的眼睛瞪的跟一个铜铃一样,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被一个朋友忽视的感觉,你有没有体会到过?反正丁灵体会到了,他现在什么火也发不出来,只能怒气冲冲的转身。
他还没有转到一半,就听见了红玉烟的大叫,是那种欢快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丁灵无奈苦笑:“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等你想好再走呢?”
丁灵只好停下:“我至少不能在这里想。”他笑笑:“在这里好像有个人是多余的。”
红玉烟疑惑,慕容习习没有说话。
丁灵道:“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红玉烟看着他,又看看慕容习习才道:“好像是这样的。”
丁灵又开始走,他好像要跑起来。
红玉烟又道:“但这个多余的人好像又不是你。”
丁灵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红玉烟。
她显然没有喝醉,她早就已经醒了。
丁灵问:“我听不懂。”
这时慕容习习说话了,有一点笑意:“你应该懂的。”
丁灵更不懂了,所以他说:“这个多余的人不是我?”
慕容习习道:“当然不是你。”
“是我。”
慕容习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含着泪的。他安静的看着红玉烟,又看看丁灵。
丁灵不动了,连嘴都没有动。
但是红玉烟动了,她两步就已经到了丁灵面前,嘟起嘴就在丁灵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挽起丁灵的手臂,把头埋进了丁灵的胸膛。
这几个动作在丁灵眼里看起来模模糊糊,好像是假的一样,但他脸上那种酥麻的感觉怎么可能造假?
他呆呆的看着红玉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是她喝醉了,还是我还没有醒?
红玉烟这是在干什么?
慕容习习笑了,他站在这两个人的对面,显得很不自然。
但他还是说:“小丁,现在你懂了吧?”
丁灵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慕容习习又道:“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儿。”
红玉烟微笑着点头,她的一双迷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丁灵,好像生怕他会跑了一样。
若不是她这样抱着他,他可能真的会跑的!
“你确实应该早点告诉他的。”慕容习习说。
红玉烟道:“现在也不是太迟。”
慕容习习点头:“有情人,终究是会成眷属的。”
红玉烟面色一变,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点头。
丁灵现在好像已经知道一些事了。
难道是红玉烟早就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朋友!
慕容习习接着:“作为朋友,我祝你们能永远幸福。”
红玉烟笑着:“当然。”
慕容习习:“你们结婚的那一天一定要叫我去喝喜酒!”
红玉烟道:“第一个就是要叫你。”
丁灵站在一边,感觉是多么的不自在,他又不能一句话也不说,只好道:“你毕竟是我们的朋友。”
慕容习习笑笑,然后他就走了,慢慢的消失在远处黎明未至的黑暗中。
。。。
慕容习习就这样慢慢的走在有点幽暗的冰雪之上,他的心岂非正如同冰雪?
——脆弱,易碎,幽暗,阴冷。
他静静的走,一个想法也没有,只因他现在对那个小燕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他虽不是什么英雄,却也知道别人的爱人自己绝不能去抢,尤其是在那个女人不情愿的时候。
他又怎么会那么快爱上小燕的?鬼才知道!
他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格外奇特,他以前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会有这样一个完美的邂逅——一见钟情。
“你可以相信爱情,却绝不可以完全相信一个女人。”
他想到了他父亲对他说的一句话。
他为什么会对他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一阵悲哀从他的心底涌上来。
他本不该这样想的,他或许本就不是一个适合拥有爱情的人——慕容家族本就是牺牲和继承的真正诠释。
天已渐渐明亮起来。
他的心呢?
。。。
丁灵到现在还不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现在确实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红玉烟已经站在他的身边——是站在他的身边,并不是其他什么。
好像她和丁灵之间什么都没有,刚才的一切只是时间和空间的错乱。
“丁灵现在一定满脑子的疑问”红玉烟笑着想。
丁灵的脸上甚至还有红晕:“小燕,刚才难道我做梦了?”
红玉烟笑着:“你没有。”
丁灵惊讶:“那现在呢?”
红玉烟道:“也没有。”
丁灵看看笑着的红玉烟,笑道:“刚才是幻觉?”
红玉烟道:“好像也不是。”
丁灵不说话了,他已不想再问。或许这样也正是最好的结果。
红玉烟还在笑,笑意融化冰雪。她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丁灵苦笑:“想。”
红玉烟道:“果然不愧是小丁,你永远都想知道答案。”
丁灵道:“我是小丁,也确实想知道,那你还不告诉我?”
红玉烟道:“我只怕你听不清楚。”
丁灵道:“我的耳朵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了。”
红玉烟点头:“你一定不要吃醋。”
丁灵张大嘴,却没有声音:“我只怕慕容习习吃醋,他刚刚岂非就已经吃了一大口?”
“我的目的就是让他吃醋,也就是让他死心。”
红玉烟笑意依旧:“你知道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丁灵点头。
红玉烟继续:“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牵挂。”
丁灵点头。
红玉烟道:“所以我要把慕容习习留在盛威镖局,然后我们离开。”
丁灵瞪大眼睛:“所以刚才你是为了骗他,才……”
红玉烟点头:“只有那样做,才对一个男人有用。”
“我发现你们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丁灵道。
红玉烟的笑有了一些凉意:“那只因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了解女人的。”
丁灵惊愕,又点头:“我确实不了解你,我只知道,就在刚才我竟做了你的一个道具?”
红玉烟点头笑道:“你确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道具,你若不及时出现,我根本不可能找到拒绝他的理由。”
“所以我要谢谢你。”
丁灵转过身,缓缓道:“我要谢你才对。”
红玉烟不懂。
丁灵又道:“正因为你,我也有了要走的理由。”
红玉烟问:“你也想现在就离开?”
丁灵点头:“云商的事已不能耽搁,况且,这里确实也是一个是非之地。”
他现在正在想着那个小音,那个极像小函的小音。
红玉烟想了许久:“好。我们现在就走,我们先去天元帮?”
丁灵摇头:“先去找老先生。”
红玉烟又不懂了。
但是不懂的事她通常不问,况且她知道丁灵到了时候一定会告诉她。
“你和慕容习习真的是一见钟情?”丁灵道。
红玉烟先点头,又忽然摇头:“或许不是。”
丁灵道:“慕容家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慕容习习绝不是单纯的来盛威镖局找亲人的。”
红玉烟沉默。
丁灵道:“这也绝不是一个巧合。”
。。。
冬日的阳光已经洒了一地。
地上的雪白似乎有了一点动摇,开始了慢慢的融化,雪虽然冰冷,但阳光的温暖让它无地可容。
这也和冬天与春天的关系一样。
振通一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睡懒觉?自从云商死后,他起的更比以前早了许多。
今天他起的却晚了许多。
这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一个问题:任何一个人,喝酒喝多了都会睡懒觉的。
——振通昨天喝的还真不少。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
宿醉刚醒,天已明亮。
他今天甚至什么都不想吃,连他妻子云凤雨做的鸡汤都不想喝。
那只因只要他一打嗝,还依旧是满嘴的酒味,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有一点不好受的感觉他都不会勉强自己。
所以他一大早就吩咐云凤雨,不要等他去吃饭,也不用等其他人。
——他当然知道,男人的感觉大部分还是一样的,这次当然也一样。
振通来忠义堂来的并不早。
他来的时候冰雪已融化,风已轻微,阳光已温暖。
他刚一到忠义堂的门口,就看到了两个人。
“振镖头,我们可能要走了。”
这是小丁说的。
在他旁边的当然就是红玉烟。
“你们可真早,我的老骨头确实不如你们年轻人了。”振通好像没有听到丁灵的告别。他甚至连面色都没有改变,还是向门里走去。
丁灵也跟上去:“云前辈的事还没有确切的线索,我们必须先行动了。”
振通突然停了下来:“行动?”
丁灵道:“不错,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振通盯着丁灵,双眼瞬间已变得通红:“我本就没有拖延,我已派出了十个人出去找那个凶手。”
“到现在我能得到的唯一消息就是,我的人已受伤,他们已经很危险。”
振通没有再说,他已说不下去。
丁灵郑重道:“这也正是我要离开这里的原因。”
他看着振通:“我要去阻止他,我不想看到悲剧继续发生。”
振通突然又笑了:“你知道他是谁?”
丁灵道:“我不知道。”
振通笑:“你有阻止他的把握?”
丁灵道:“我没有。”
振通已在苦笑:“那你凭什么去?”
丁灵道:“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振通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又疯又傻的笨蛋。却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
振通从来都没有见过丁灵这样的人,他的心里竟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一点的敬佩之心。
振通不得不妥协了,他或许是真的老了,或许没有别人的帮助,这个案就有可能被他带入棺材去了。
——他绝不允许这种遗憾发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说:“你打算先干什么?”
丁灵坚定道:“我要先去找一个朋友。”
振通摇头:“又是朋友,我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交几个朋友呢?”
丁灵无言。
红玉烟道:“真心的朋友有一个就已足够。”
这些年轻人我怎么一个也琢磨不透呢?振通只好点头:“你们为什么不叫上阿忠呢?”
丁灵道:“这里也需要人手。”
振通摇头:“这里人手已足够。”振通说:“况且阿忠一定会跟你们去的。因为你们是他的朋友。”
丁灵道:“他一定不会让他的朋友冒险。”
振通还没说话,却有人已经回答了。
“不错,楚忠绝不是一个让自己的朋友独自去冒险的人。”
这赫然就是楚忠的声音。
丁灵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