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笑了笑“我不是僧。”
太阳已经落山，妇女看了看天色“十来里路呢，要不今晚就去我家吧？”
灾辞别了母女俩，独自一人出城，想起一个人夜路，总感觉有个人跟在身后，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傻子从城门口出来，灾停下脚步，傻子来到身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灾问道“今天你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你呢？”
灾摸着脸蛋“又挨打了。”
“那你还这么开心？”
“嗯，这回我知道是谁打的，也想明白了，觉得很开心。”
傻子道“咱俩算是认识很久了吧，我却感觉看不透你。”
“我只知道你不是个傻子。”
秋时鸣笑了笑“我是个傻子。”
“那你开心吗？”
“不开心。”
灾问道“为什么？”
“没有心。”
月亮爬上不显山顶，两人来到寺门前，老沙弥还在打盹，其实他一直站着睡觉，寺门里没有木鱼声，小尼姑却等着他们，问道“为什么这么晚？”
傻子不喜欢说话，灾道“婆娑蛮！”
小尼姑瞪眼道“叫我干什么？”小尼姑名字就叫婆娑蛮，灾展开手中碎银“拿去买衣服。”
“什么意思？”
灾道“我觉得你不穿这身僧衣，会更好看。”
婆娑蛮瞪眼道“我问你们为啥回来这么晚？你却让我买衣服，你觉得合适吗？”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啊，怎么不要？”婆娑蛮接过银子，转身道“抄写佛经。”
“为什么？”
“因为我是监寺。”
婆娑蛮来到古佛面前，行佛礼手中碎银扔到古佛手中，回头笑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傻子道“我去抄写佛经。”
灾跟着傻子走了几步，回头道“我不太明白。”
婆娑蛮合掌拜佛“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
“佛是啥？”
婆娑蛮道“是你我。”
“指心吗？”
婆娑蛮笑了笑“你觉得我好看时，就算我不在你眼前也是好看的。”
灾摇摇头迷茫的脑子，笑道“搞不懂。”
小胖子偷偷从古佛身后走过来，呲牙道“妹子，你着相了啊。”
“你懂什么？”
小胖子合掌参佛“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
婆娑蛮懒得理他，小胖子抬头时呲牙一笑，来到菩提树下，抬头道“树上风景可好？”
无用道“还行吧。”
小胖子手脚并用爬上树，无用道“他好像今天又挨打了。”
“嗯，很开心的。”
“下山之前我问他知不知道，他说知道，可这孩子还是没躲，你说他知不知道？”
小胖子一屁股坐树上瞪眼道“你还毛病多的很，来吹吹。”
“吹啥？”
“吹牛啊！”
无用怀中掏出一本书，翻开书中无一字，手中出现一柄小剑，一脸慎重问道“着书难不难？”
小胖子道“你不就是书生吗？”
“是啊，可我不知该怎么写。”
“吹呗。”
无用笑了笑，手中小剑按在第一页，小剑化作无形，变成一“剑”字，这字不想是书写，却像刻印在书本上一样，无用道“你看懂了吗？”
“你又不是我师父。”
“咱能不这么生分吗？”
小胖子道“生分一点拎得清，不然我又得欠你的了。”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小胖子道“你要搞清楚啊，是你欠我们普光寺一条命。”
“矮个子面前不揭短，你不知道吗？”
“就因为知道，才让你看清楚自己。”
无用道“我好歹是个前辈，你能不能别这样。”
“可以啊。”小胖子一指寺门“走人。”呲牙笑笑，一副你拿我怎么着的样子。
“要走也是三年以后的事，咱们来吹吹风。”
小胖子大手一挥道“没空。”
第二天，灾被疯子叫醒，还是洗佛...日子如年岁一般长，年月却如日子一瞬间，今年灾已经十六岁了，洗了一年的佛、做了一年的善事。
这天夜里，无用与他走出禅房，师父走在前面问道“悟了吗？”
“还是不知道。”
“明天开始学摩柯一起打拳。”
灾叹息道“摩柯师兄啊！”
“怎么了？”
“我这一年都没听到他说一个字。”
无用道“真佛不语。”
“好吧，师父那本书我看完了。”
无用点头“我已经没书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
“你想明白什么？”
灾看着眼前菩提树道“这世道。”
无用叹息道“是世人，都不明白世道。”
“是个谜，总觉得苦。”
无用揉了揉他头顶，弄乱发丝笑道“你从书中看到了什么？”
“两个字、矛盾。”
无用道“我好像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了。”
“师父，我欠你一件事。”
“嗯，我知道，只是还不到时候。”
“好，那我回去睡觉了。”
灾走后，小胖和尚从树上探出头笑道“你可真没用。”
“信不信我打你？”
小胖子来到地上，扯了扯肩头衣服，个高了不少，却还是胖子，很光棍道“来啊，今天出什么招？”
无用冷哼道“我出一招猛龙探海。”
小胖子笑道“公的还是母的？”
无用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有些牙疼，声音挤出牙缝“这是招式。”
“招式也有性别之分吧？”
“你到底吹不吹了？”
下胖子笑道“别这么正经吗，如果你那探海龙是公的，我就打出一条母龙。”
“砰”
无用一拳敲他光顶道“你是我师父。”
小胖子摸摸头顶笑道“接着出招，我都接着。”
“一剑斩出四大皆空。”
“大人还是小孩？”
无用瞪眼道“捡个石子打月亮。”
小胖子一本正经道“我请月亮女神来爱你。”
“世间爱皆尘土。”
小胖子摸摸头顶道“这土掉渣不？”
无用又吸了一口凉气，咬牙道“我想用鸟语骂人。”
“这鸟撒尿不？”
无用躬身道“我输了。”
“别这样，接着出招。”
“我怕会被你气死。”
小胖子笑道“你可真没用。”
“我还要脸啊！”
小弥陀小跳脚步歪脑袋笑道“好大的一张脸啊！”
无用撩起衣衫，亮给他一屁股，随意扭动两下，“啪啪”拍了两下哈哈两声，小弥陀笑道“原来你说的是下面。”
无用扶额，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走进禅房，坐在灾身旁道“明天还得跟小弥陀学习吹牛。”
无用道“你不用这么个眼神，还得学婆娑蛮。”
灾合上书，问道“学摩柯师兄打拳、跟小弥陀吵架，这我都有事可干，你让我跟婆娑蛮学啥呢、瞪眼吗？”
“你不觉得那小尼姑亭亭玉立吗？”
无用刚说完这句话，转身无奈道“你踢我干啥？”
疯子瞪眼道“我喜欢你行不行？”
“行，你霍大爷说什么都行。”
疯子指了一下门口道“出去，不然我就脱裤子了。”
无用毫无怨言，转身就走，疯子放下解腰带的手，他盘坐与灾面前，一本正经道“哥，我跟你商量个事。”
灾懒得理他，翻开书看了起来，疯子一手按在书上道“行，就当我让给你了，不过你得给我找一个比她更漂亮的。”
“你能不疯吗？”
疯子呲牙一笑，嘿嘿道“能是能，还是得看你了。”
灾伸出一手，疯子与他拍掌“啪”挤眼道“我怕你会疯。”
灾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吗？”
傻子埋怨道“还能睡觉不？”
第二天未亮，灾猛然翻起揉揉眼睛道“这么早啊。”
比灾小一头的小瘦和尚，摩柯一目冷光，灾揉揉眼睛道“别这么冷行吗？”
摩柯伸手抓住他肩头，疼的灾刚要出手，眼前出现一拳，他还没来及躲，拳头探爪，狠狠捏住他嘴巴，就这样被摩柯拖出禅房。
灾从小就手劲不小，但在摩柯手中根部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劲，被死死拖着扔到后山，眼前出现一片木桩，摩柯指了一下木桩，灾揉着麻木的腮帮子道“干啥？”
摩柯又指一下木桩道“打。”
灾还没起来了，就被摩柯一拳打翻在地，灾“啊呀”一声，手臂刚要格挡，屁股上又挨了一脚，灾大声道“我打，我打还不行吗？”
“砰砰砰”
没由来的拳脚相加，摩柯下手很重，打得灾很疼，打出了一团怒火，灾刚想骂人，又被一拳给打没了，连续在地上打滚，他希望可以用滚来摆脱摩柯的拳脚，却是没想到还是拳脚相连。不出一会儿功夫，灾就被收拾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泪，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哪还有什么怒火，早就摩柯给打没了，没有什么比这软软的躺着更舒服的事了。
耳旁劲风荡，身下大地似被打鼓锤敲打的鼓面颤颤，“砰砰”声天边传来的雷动，缓过劲来的灾睁大一双眼睛看见如真龙穿梭在木桩间的摩柯，不见他脚步如何走动，只道他身形似阵风，不见他拳脚怎是腾挪，脚踏两象双摆龙，摇身似口钟、推手既开门，身在空中驾飞龙，气冲斗牛、势压八方，影若幻魅、立地成佛。
一早上功夫，身边木桩就如挣扎着炼狱的万魔，身处地狱中摩柯就如镇压的尊王，摩柯收功吐出一口浊气，来到灾身边指了指身后的木桩“栽。”
待听不见摩柯的脚步声，灾呲牙咧嘴的起身，骂骂咧咧道“这他娘真是个人才，哎吆我的嘴...”一瘸一拐来到木桩中心，乱七八糟的、让他很不淡定，数了一下整整三百六十五根，仅有五根似从天而降的五指插入地面、完好无损，其他都跟打散的烂兵一样，不知该怎么收拾的灾感觉头比斗大，索性肉疼的不行，大字朝天式睡了起来。
寺院中有点亭亭玉立的婆娑蛮敲着木鱼堵住摩柯“大哥”，摩柯平静的注视她，婆娑蛮问道“真打了？”
摩柯认真点点头，婆娑蛮问道“他是不是被你收拾的很惨？”
摩柯又是点点头，婆娑蛮道“点头不算，你说话。”
“他不经揍。”
“你不会手下留情？”
摩柯笑了笑“若我留情，便是对不住自己。”
“那他呢？”
“在后山。”
“哦，那我去看看。”
婆娑蛮敲着木鱼找到睡懒觉的小弥陀，敲他光头“二师兄。”
小胖子摸着光顶睁眼，懒散道“你别总是敲脑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