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风潇潇(1 / 1)

第十章海风潇潇

困霸王之泣,

仰叹翻云苍狗;

低息浓雾迷漫;

形于旋滑之缘;

曾几何会梦与芸芸之中?

慨叹身沦于众生之间,

岂奈何?

谈古论今,

唯有感慨。

一代狂龙西楚霸王,

曾是雄姿英发,

努吼狂澜,

惊天地,泣鬼神之尔?

何等威耀?

岂奈何?

乌江刎,

千古忧伤。

昔日年少轻狂,

誓与天地同震,

行无疆之土,

博长空之上,

傲视无双。

岂奈何?

羞色于空囊,

凄凄哀伤。

朦胧夜色,

长叹苍凉,

笼中之鹊,

岂奈何?

岂奈何?

“大作家,对社会不满,又有感慨了?”董小婉读完飞扬写的诗,嘻笑着跟他开玩笑。时至,一九六零年初,美国华盛顿大学宿舍,四名中国留学生,坐在了一起。

“囊中羞色?大作家还不至于饥不饱腹吧?”董伟杰端着茶,笑着也逗起齐飞扬。

“家门败落,其形也衰,神魂难聚啊!岂奈何?岂奈何啊!”齐飞扬双手一摊,颓废之极。原本平滑的中分头型,如今已显错落,额前的一绺头发竟洒落在眼镜片上。昔日,与精神焕发,完全判若两人。

“小地主情节难割难舍啊?”董小婉睫毛上下眨了眨,伸出舌头,狡稽地笑了起来。

“此言差异,瘦我一家,能肥天下,读书人何求矣?哎,命悲昔,何谈其天长地久矣!”

“怎么了?秦小姐的缠绵未到,就悲成这样子了?这可不是你齐飞扬的作风哦!”李名贾嘲笑道。

“不提也罢,哎,女人啊,爱的时候发狂,绝情的时候猖狂,有情的时候迷茫,无情的时候凄凉,这就是所谓爱情。”齐飞扬勉强地苦笑道。

“怎么了?”李名贾、董小婉、董伟杰一愣,都惊讶地看着齐飞扬。

“你们不会?”董小婉小心翼翼地问,深怕捅到痛处。

齐飞扬低头垂气,把桌子上的信递给了董小婉。李名贾和董伟杰也围了上去。

“怎么会这样?”三人看完信,异口同声地问。

“无外乎金钱、名利,要么。。。。。。”齐飞扬又是一阵苦笑,“那个他比我好。”

“话不能这么说,何况秦小姐也不是那种人。”董小婉说。

“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说不定她有难言之隐。何况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回去问个清楚。”李名贾看齐飞扬这样消沉,鼓励他说。

齐飞扬摇了摇头,“她已经订婚了,她的哥哥秦进一直都把我当成浪荡青年,瞧不起我这个戴副厚眼睛的,现在好了,随他所愿。”

“别伤心了,大作家,‘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一枝芳。’四年学业,你就读出了这点出息?人家姑娘,独守闺房,能不寂寞?”董伟杰刚摇头晃脑念完,就发现姐姐董小婉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说什么呢?你这四年,就学到了这?”董小宛不高兴地用手锤了一下董伟杰的胸口。

“嘿嘿,我这不是劝书呆子,别太感情用事了。”董伟杰羞蔫地看了看李名贾,悟住嘴偷笑。

“还说。”

“我们俩只是两片云,这辈子只是擦了下肩而已。我也想通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都几年了,还是分了。伟杰说的事,我太感情用事了,所以我今天才狼狈。不过我还是爱听‘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独恋一枝芳。’谁离了谁,不能活。”齐飞扬虽然嘴很强硬,可心底深处还是缠缠不绝地痛。

李名贾抬头望向董小婉,此时,董小婉也正深情地望着自己。

十七年前,小名贾被董斌救住到了南洋。董斌视小名贾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般对待,生怕他受到了委屈。小名贾的懂事,也深的董家人的喜爱。为了不勾起小名贾的伤心,董家人尽量避谈起上海的事。

随着岁月的流逝,小名贾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他的父亲李远洋,深邃的眼眸,让人望不到底。董小婉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有小家碧玉风范,又不失激情奋发的热血青年。董伟杰相比之下就调皮多了。虽然在大哥、大姐眼皮底下不敢寻花问柳,但也是嘻笑人生。

董斌为了更好地培养小名贾和自己的儿女决定把他们送到了美国华盛顿大学深造。小儿子董伟杰天生调皮懒散,有小名贾陪伴,省去了不少心事。

一天天过去,小名贾和董小婉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潜藏在深处的那份感情,慢慢萌发。

李名贾一个人又坐在海边,痴痴发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这样望着大海了。十七年了,海边被追杀的那一幕一次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父亲的那副棺材摆在厅堂里,家没了。泪水一次又一次地落在衣襟上,无数个夜晚,都被噩梦惊醒。这不仅是一种痛,也是一种恨,自己多么希望像别人一样,有一个温暖的家。虽然董家给了自己很多,但是这些远远不能弥补,他内心的渴望。复仇一次次冲击着自己的内心,怒火一直炽热着自己。他发誓,他会回到上海的。

董小婉又一次看到李名贾单独坐在海边,知道他那个心节一直压抑在他的心里。她悄悄地走到李名贾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事。”李名贾收回目光,双手遮住眼,揉了揉。

“你又落泪了?”董小婉思虑地盯着他。

“是海风吹进了沙子。”李名贾站起身来,说:“回去吧。”

看着李名贾将要离去的背影,董小婉心里也很难受,他想的,她什么都知道,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了。

航轮马上就要开动了,齐飞扬提着提箱站在码头。齐飞扬回头笑着说,“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走啦,有空到杭州去看看,那里人灵地杰,素有自古美女出杭州一说。伟杰,找不到老婆,来杭州。”

“那你帮我预定一个吧,我要瘦一点的,胖了我抱不动。”董伟杰顺着齐飞扬的话,顺势逗笑。

“你小子本身就瘦不拉几,还要个瘦的?找个胖的让她抱你,不就得了。脑袋进水了。”齐飞扬打趣的说。

众人哈哈大笑。

“开船啦。”船主站在船头大声招呼。

齐飞扬看看行轮,嘴角勉强一笑,“走啦。”齐飞扬刹那间,泪水像打开了阀门,在也忍不下去了,打湿了眼镜。

“有机会,我们会去看你。”李名贾、董小婉、董伟杰默默无语,点了点头,“飞扬。。。。。。”四人拥抱在一起,四年的友情,全浸透在了泪水中,谁能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何年何月?

“上船吧。”李名贾拍了拍齐飞扬的肩膀。

齐飞扬恋恋不舍地登上船,泪水一直滴落着,眼眶已经模糊不清了。

“飞扬,保重!”李名贾三人挥舞着手,目送着船消失在视线里。

“飞扬保重!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董伟杰笑着说,“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四年了啊。”

董小婉抬头仰望着李名贾,面无表情的李名贾或许察觉到了董小婉的眼色,低下了头,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出码头,董小婉想要的答案,李名贾并未给出,失望地跟在他后面。

夜色蒙蒙,董伟杰还没有回来,李名贾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三张明天开往香港的船票。思绪的门闸回到了十七年前,回头远望着被火吞噬的家园。一幕幕相逼迫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仇恨的目光,像把利剑一样,锋芒。低头看看手中的船票,明天就可以见到义父了,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李名贾没有忘。从到南洋的那一天,义父处处偏爱着自己,从没让自己受过任何委屈。他敬他,爱他,李名贾一次次提醒自己,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义父。

手颤抖了,怎么办?怎么选?埋在内心十七年的仇,像一座大山,压抑了十七年。义父呢?养育之恩就不报了吗?父亲在狱中的最后一面,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父亲那支粗犷的手,仍有感觉摸在自己的头上。母亲呢?离别的那一瞬间,母亲的柔软,母亲的悲伤,如同肝胆剧烈,肠断伤喉,一直环绕在脑海里。

“名贾哥,你怎么还没休息?”醉醺醺的董伟杰进了寝室,看到李名贾坐在窗前。

李名贾点了点头,起身扶住董伟杰,“以后少喝点酒,你是大人了,多帮帮义父,义父不容易。”李名贾停顿了一下,又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姐姐。”

“咯,”董伟杰打了个咯,笑着说,“以后有你照顾姐姐就好了,干嘛还用我?”

李名贾没有说话,把董伟杰扶到了床上,给他脱掉了鞋子,拉了被子盖上。董伟杰嘴里糊里糊涂地说着,“明天就回家了,呵呵。。。。。。”口里说着,睡了过去。

看看床上睡熟了的董伟杰,李名贾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今晚的天空,繁星点点,格外明朗,只是稍微有点寒气。李名贾漫无目的的穿过花园,不自不觉走到了董小婉的窗下。灯还亮着,闪动的人影在里面晃来晃去。

窗户开了,小婉望着天空的星星,清秀的面庞上,不时地露出笑容。四年了,在这四年来,李名贾任着自己,宠着自己,爱护自己。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多么开心。一幕幕的在董小婉脸上都绽露了出来。

远处的李名贾,悄无声息地呆在那里。何尝不是在回忆着和董小婉一起成长的岁月。这个懂事的小女孩逐渐转成了大女孩,一起嬉戏,一起爬山涉水,一起。。。。。。十七年来,几乎整天都在一起。

明天,就要分手了,他知道,她一定会哭,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许太突然了,自己何尝又不想和她在一起。

月牙已经爬到了头顶上,李名贾站在窗下,不肯离去。

天亮了,李名贾一夜未合眼。看看还在鼾睡的董伟杰,起身悄悄的走出了寝室。一个人,冷冷清清走在花园里,露水很大,花儿好像怕冷似的,都紧紧地裹着自己。

“怎么?你也不舍得离开?”董小婉围着李名贾送给她的那条围巾,笑着站在李名贾面前。

李名贾没想到这么早,会遇到她,勉强地笑着说,“是啊,都那么多年了,真不舍得离开。”李名贾仔细细地望着董小婉。

“哈哈。。。。。。才四年,就不舍得了。要是有一个地方要你呆上八年,你应该就更不想离开了。”董小婉悟着嘴笑。

李名贾笑着没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离开,我们。。。。。。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董小宛脸庞绯红,深情地眼神望着李名贾。

李名贾左右顾盼,故作不在意地样子,“义父年岁大了,我们做子女的,现在不帮他,什么时候才尽孝啊。”

“哦。”董小宛失望地低下头。

“华盛顿空气好,环境好,真不舍得离开,但是他再好,终究不是我们的家。”董小婉和李名贾边走边聊。董小宛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去碰李名贾的手。

李名贾紧紧握住董小婉的手,强忍着内心的煎熬。这个决定,会伤了她,也会伤了自己。因为故事的本身,就是一个充满荆棘、忧伤、残酷的世界。他是无心的,一遍遍的祈祷,祈求原谅自己。

李名贾怀着凝重的心情,提着手提箱,与董小婉、董伟杰赶到了码头。董小婉不时地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熟悉的人群,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马路。。。。。。都要一一告别了。

登船的一刹那,董小婉回过头来,双手合十,对着这座城市,默默地说,“再见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董伟杰哈哈大笑,“阿门,我回会来看你的。”笑着重复姐姐的话。

董小婉生气地一拳头捶向董伟杰。

“恋旧的姐姐,他要是大男人,你肯定要嫁给他。”

“多嘴。”董小婉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阿门,你要是女的,我就带你走。”董伟杰装着很挚诚的样子,“还好是四年,而不是十七年。阿门,我要嫁给相恋十七年的王子。”

董伟杰一番话,说的李名贾和董小婉面红耳赤,不自在起来。“好了,上船啦。”董小婉心里甜滋滋的,大步踏上船,两人其后跟了上去。

绳索打开了,马达启动了,客船慢慢的正欲驶开港口。李名贾盯着董小婉,看了很久。“怎么了?”董小婉不好意思地问。

“对不起,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我必须去做。我给不了你幸福。”李名贾冷冷地说。

董小婉吃惊地看着李名贾。李名贾走上前去,吻了一下董小婉的额头,一种歉意的眼神,望着董小婉,“对不起!”李名贾从口袋中掏出两封信塞到董小婉手里,回头对董伟杰说,“你是大人了,好好照顾你姐姐。”说完,从船上跳进了海里。

董小婉茫然地看着手里的信,泪水涌了出来。董伟杰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名贾已经在海里向他们挥手。

“名贾哥。。。。。。”董伟杰趴在船杆上,大声叫喊。

“你是大人了,记住,你是大人了。”李名贾边在水里游,边说挥着手道别。

董小婉站在船杆边,把小包紧紧抱在怀里,失声哭了起来。

离港口越来越远了,董伟杰扶着姐姐进了船舱,坐了下来。手中的两封信,一封是写给父亲的,一封是写给自己的。

小婉、小杰:

这个决定对你们来说,很突然,但我已经想好了,压抑了十七年的仇恨,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十七年了,我没有办法忘却那些在我内心烙上的血和泪。这个决定,我想了几个晚上,痛,总是会有的,但我必须义无反顾。义父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没办法忘记,我对不起他老人家。

上海,是一个让我伤心的地方,我是李家唯一的幸存者,我的内心只有仇恨。对不起,小婉,苟且偷生,我的良心,一辈子都会在自责中,原谅我的自私。

伟杰,你一直把我当亲哥哥,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你大了,哥哥唯一对你说的,你是大人了。你要像义父那样,堂堂正正做人,好好帮助义父,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义父对你的一番希望,哥哥永远支持着你。

你是大人了,好好保护你姐姐。

李名贾

“十七年了,他仍然没有忘去。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回到上海的。”董小婉自言自语,眼睛发呆地望着海面,一串串泪落了下来。她知道,他做这个决定,内心同样经历了痛苦的煎熬。

董小婉倦缩着,坐在船舱门口。海风冷嗖嗖地吹来,望着远方,一片茫茫。有担忧,也有哀愁。思绪的闸门,久久难以平静。

虽然没有天长地久的誓言,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没有海枯石烂的表白,但是两颗心,始终有那一份默契。董小婉仰起头,望着水天一线。那一条线上下颤抖,时而上,时而下,但终究还是链接到一起。她,默默地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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